“重明鸟是什么样的？”

怀于归微挑眉头，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一派不慌不忙的淡然样。

“这重明鸟啊，又叫重睛鸟，它双目四个瞳孔，故而得此名。”

“四个瞳孔？是每只眼睛里都有两个瞳孔吗？”

怀于归竖起一根手指，轻轻一点，“哎，公主说对了。重明鸟身形像雀，比雀却大了百倍，能长得红缨兽王那么大。叫声像凤凰一样动听，却比凤凰英勇善战。它力猛无敌，却无需进食，只饮晨露。重明鸟极爱起舞，它一身赤红长羽，在空中回旋而过，有如彩霞般叫人目不转睛。

老夫也只听说过，创世天神的坐驾就是一只重明鸟，它驱魔斩怪，叫它们不能为祸人间，保护了手无寸铁的凡人。听说直到现在，凡界的余溪山还有人供奉重明鸟的画像，香火不断呢。公主得此神鸟，必是冥冥中自有指引，说白了，就是命中注定的！”

洛黎呆呆地听着，感觉到手中那枚小小的蛋突然重了几分。

“呀，壳上已经破了一个大口子了！”

怀于归激动起身，细看半晌，兴奋地说道：“不错不错，果然是重明鸟！哈哈，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竟有幸能看到上古神鸟的诞生！”

洛黎盯着这只刚刚露头的神鸟，它双眼紧闭，嘴角尖尖，全身光秃秃的，一根毛也没有。

“它真能长出赤红长羽么？”洛黎低声呢喃，“眼睛也是闭着的，看不出有几个瞳孔呀…”

“公主不必心急，过得几日，它便能睁眼了。”

“怀于归，”洛黎转头看他，“这样小的一只鸟，真能长成红缨兽王那么大？”

“嗯！那可不是，”怀于归歪着头，“别小看了上古神鸟，不出三月，它就能长大到这间屋子都装不下了。”

“哦！”洛黎惊诧，“那…你再给我仔细讲讲，要怎么养？我真怕给它养坏了。”

“哈哈哈，公主放宽心，每日集些晨露给它喝就好，重明鸟皮实着呢，只要破了壳，轻易养不坏！”

洛黎放下心来，手中突然一痒，重明鸟又往出爬了一些，尖细的喙触碰到她的掌心。几人惊奇地凑近了，一眨不眨得看着它慢慢出壳。

“寻常鸟兽从出现裂纹到出壳往往要费上大半日之久，上古神鸟果真不凡，说话间竟已出壳了！”

怀于归啧啧称奇，直呼今日不虚此行。

洛黎紧盯着手上这只小兽，它身子一蹭，脚尖轻轻一蹬，终于整个出来了。眼睛紧闭着，似乎出壳已用尽了它所有的力气，它整个身子软软的，躺在她手心。皮肤呈现淡淡的粉色，还有些透明，身子靠上的地方随着呼吸一鼓一鼓，彰显着强韧的生命力。

“待重明鸟长成，它不惧烈火，不畏严寒，不仅是你的坐驾，更能成为骁勇的战友。小公主，恭喜了！”

壳中已空，重明鸟完全出壳了。洛黎将空壳轻轻放在茶桌上，手心窝起，细细护着它。

“明早记得采集些晨露喂它，还得保着点暖，它羽毛未长出，虽说不怕冷，但小心仔细些总是没错的，反正它也不怕热。哎…你小心着点，别给它摔了，此时脆弱着呢…”

洛黎不耐烦地打断他，“多谢你跑这一趟，回去路上慢着些啊！”

怀于归气得直咋舌，他吹了吹胡子，刚想说些什么，公主已经飘走，回到卧房中了。

韦梁平弯腰拱手作揖，“老伯慢走。”

“嘿，果然是一家的，语气都越来越像了！”

“更深露重，小心湿滑。”

他大手一挥，气道：“老夫瞬移回去，摔不着！”

话音一落，韦梁平只觉眼前蓝光一闪，厢房内只余他一人，怀于归已经消失了。

“韦梁平！”

公主的声音从卧房中传来，他走到门口，犹豫着停了下来。洛黎一转头，便见他站在门口踌躇不前，她走过去拉着他的袖子，将人带进来。

“你看！我找了一方软帕子，做了个窝，软软和和的，应该很舒服吧？”

“嗯，公主手巧，做得很好。”韦梁平瞥了一眼鸟窝，便深深地看着她。

洛黎一转身，便看到他一脸宠溺的样子，突然后知后觉害起羞来，屋子里好闷，她耳朵里都是他的呼吸声。她低头红着脸将他轻轻推出门外，一把关上门。

“公主…”

韦梁平不知她为何突然将自己推走，茫然站在门外。

“你…你先回去休息吧，天色不早了…今日…奔波疲累，该…该休息了…”

洛黎声音越来越低，韦梁平感觉到她的羞意，柔声道：“公主也早些休息，我就住在东厢房，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喊我就好。”

他等了一会儿，听到一声极低的“嗯”，这才放心离去。

门外脚步声渐消，洛黎透过窗格隐约看到他进了屋，她轻呼一口气，摸摸滚烫的脸颊，慢慢坐回床边。

奇怪，未表明心意时，也不觉得同处一室有什么问题，怎么现在反而…洛黎俯趴着，扯过被子钻进去，轻轻蹬着腿，总觉得心里酥酥痒痒的，抓心挠肝难受得紧，只想大吼一声，将心中烦郁统统吼出来。

韦梁平就住在院中，三四丈远，隔着两道墙，她若是吼上一声，他必能听到，保不准就会冲到她房中，神色紧张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哎呀…想汗颜无地，无处自容。

夜月高悬，树影绰约。

洛黎胡思乱想着，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直到听到一声清脆的鸣叫，才悠悠醒转。

入眼便是一只淡粉色的小鸟，头顶一点雪白，双腿细细的，支撑着偌大的身子稳稳站在床上。见她醒来，它歪着脖子，好奇似地探究着。

“果然双目四瞳，太神奇了…”

重明鸟轻启长喙，呜咽一声，似乎是在跟她说话，眼睛又大又长，两只瞳孔并排列着，无端生出一股威仪来。

洛黎轻声低喃：“得给你起个名字呀，叫什么好呢？”

鸟儿又轻轻呜咽了一声，清脆动人。

她看着它头顶那圈醒目的雪白，眼睛一亮：“逐雪！轻骑逐雪满弓刀，就叫你逐雪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