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耿长锁策马而回,有些气喘吁吁。
靖威侯一抬眼,看到他整个身子都被鲜血浸透,手中的长刀也有了很多缺口,心一软,问道:“受伤了吗?”
耿长锁咧嘴笑了,摇头道:“没有,我这身上的血都是越人的…”说完他扭动了身子,证明自己没事。
靖威侯舒了一口气,但是语气恢复到了往日的严厉:“那怎么样?骚扰的那队越人查清楚了吗?击溃了没有。”
耿长锁低头道:“那队人极其狡猾,完全不与我军交战,我们一追上去就跑,而一退,他们就又欺上来,实在是琢磨不透,后来我不管不顾,带领兄弟们追了好远,才终于追到一队人,痛快地砍杀了一番,但他们其他人却跑得更远了。”
靖威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问:“那队人领头的是谁?”
耿长锁想了一会儿,似乎记忆有些模糊,咕哝着道:“属下没有看清楚,不过看样子,似乎是一个白发老将军。”
靖威侯一听语气更加严肃了,“长锁,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临战之际,务必要做到知己知彼,越国有领兵才能的大将也就是那么几人,若是你平时多用些心,也不至于现在这么手足无措。”
耿长锁听了有些惊讶,听靖威侯的语气,他好像已经知道对面那位神秘的老将军是谁了,心中有些讶异,更有些佩服。
果然就听到靖威侯长叹一声,如果本侯没有料错的话,你这次遇到的对手就是南越军曾经的副帅,如今的所谓崇字军的头领廖崇。
“廖崇?”耿长锁倒是听过这个名字,他知道廖崇是南越军的高级将领,很少他这样级别的高级将领亲自带兵这么冲锋的,因为稍有不慎,就可能战死沙场。
靖威侯道:“廖崇对越王忠心,但在战场上实际上是一个老狐狸,这个人我们不可小觑。”
耿长锁道:“那现在怎么办?对方似乎知道我们急于冲出关隘,已经一直在拖延时间了…弟兄们体力消耗一直很大,这么下去,战况会更加不利。”
靖威侯仰天长叹,事到如今,他也有些无可奈何。
可就在这时,从后面追赶上来的何诺道:“侯爷,我现在有一个想法,可能有些危险,但觉得如此做,可能会有一线生机,就斗胆说出来了,”
靖威侯转过头望向何诺,眉头动了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何诺顿了顿,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很重要,斟酌了语句,然后从容地说道:“也不是长大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如今单靠南越的这三万人,凭我们如今风云骑的力量,都有点敌不过…”
说到这里,何诺看到靖威侯、耿长锁等人,脸色都有些变化,他知道他们这些人,一直以来都是“常胜将军”,也有着很强的自尊心与傲骨,因此何诺赶紧补了一句:“那主要是因为长期的苦战,大家都太累了,而且又要应付敌人如此耍赖皮的打法,这才有些吃不消。但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敌人如此耍赖皮,是因为他们以为我们在抢时间,我们现在粮草不够,背后又有南越的十三万大军追上来,等到他们追上来,似乎我们就只有坐以待毙了。”
何诺后面的几句话语气加重了些,似乎是在强调:“南越军这三万人之所以人数占优,天时地利人和他们似乎都兼备,但反倒是他们采取防御的打法,其实是因为长期以来风云骑的威名造成了他们的恐惧,所以他们在等待援军到来,但是我们的机遇也就可能出在这里面。”
说到这里,何诺的语气放慢了些,似乎是在算一个简单的算数,“十三万人加上三万人,就是十六万人,这十六万人中有有一半都是南夷骑兵,其实并不可靠…”
靖威侯眼前一亮,似乎有些明白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你是在说这个道理吗?现在南越军三万人铁板一块,我们似乎找不到获胜的方法,等到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而且内部又并不是完全团结,我们或许可以找到突破的机会。”
何诺点点头,“正是此意。”
靖威侯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这个赌未免有点大,三万人已经难以对付了,十六万人来,又将是什么概念?
可是当他看到远处军容肃整的南越军,又看到自己的士兵们的疲累之态,就要痛下决心,转变作战方式,扎营休息,静待其变时,旁边耿长锁却突然提醒道:
“侯爷,我们的粮草可能只够三天了…属下已经多方打探,南边的十三万南越军走得极慢,似乎要十天才能到…接下来的七天,怎么办?”
靖威侯望着远处,有些揪心,但终于还是说出了极不情愿的两个字:“杀马。”
耿长锁全身一震,有些说不出话来,因为风云骑讲究机动性,每名战士都配了两匹战马,轮番来骑,保持战马最大的活力,因此杀掉一匹马,是可行的,在短时间内不会影响风云骑的战力,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风云骑将士爱马如命,他们的马都是由自己照顾,建立了很深的感情,陡然间说要杀马,很多战士从情感上不会接受,他们宁愿自己挨饿,也不愿意杀马。
靖威侯看了耿长锁一眼,知道他心中的顾虑,道:“你去下命令吧,我等回会儿去,同将士们说一会儿话。”
耿长锁转身而去。
靖威侯慢慢走向何诺,他想要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这次南征,孟啸尘因为治马,出尽了风头,但是何诺似乎一直默默无闻,没有很大的建树,平时也很少说话献策,想不到第一次献策,就提出了这么重要的提议,他一时间有些恍惚,想到江山代有才人出。
何诺楞在那里,没有说话,他的思想其实还在剧烈起伏着,这种事关天下未来走向战役,何诺能参与其中,并对最后的结果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这种感觉,何诺感到很奇特。
可是两人这种无言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就被远处的嘈杂之声、喝骂之声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