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皇后扶着素陌的手，微微躬下身子，将手轻轻按在成琰的肩头上，带了些哄孩子的意味，轻声道：

“你若是喜欢杜家的丫头，杜……还有个妹妹，叫杜婧容，听说也有其姐之风，阿娘让她来侍候你，好不好？”

成琰还是没反应，金皇后再也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趴在地上，双手按住成琰的肩头，紧紧盯着他，满眼哀戚地哭诉道：

“你要阿娘怎么做，你才满意？啊？你觉得这是阿娘的错？你觉得是阿娘害了她，是不是？这些年，阿娘事事为你考虑，可在你心里，就是这样想阿娘的？”

面对金皇后的质问，成琰的心痛如刀绞……

他知道，那不是阿娘的错，是他的错！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是他害死了阿若。

他为了得到她，为了逼迫她就范，不惜做出那种事来伤害她。

可后来，即便阿若怀了他的孩子，阿娘还是不肯让他娶阿若。阿娘说，一个罪臣之女，你还想给她什么名分荣耀？

他只有娶了郑氏为正妃，阿娘才肯让阿若一同入东宫。

他想着，只是暂时委屈阿若，那些本该属于她的东西，他日后都会一一补给她。只要她能留在自己身边，他不惜一切代价，一定会将她捧在手心里护住……

他想着，他们会有很长久的以后……

可原来，再也没有什么以后了！

成琰看着一向争强好胜的金皇后满脸泪痕、仪态大失的模样，只能艰难地咽下了喉咙中的苦涩，极轻地闭了闭眼。

“阿娘，儿子就是有点儿累了，想歇一歇……”

金皇后得到回应，立即抹去眼泪，连声道：“好，累了咱们就歇歇。阿娘知道，这些年，是阿娘把你逼的太紧了，是该歇歇的……”

她说着又心疼起来，一把将成琰搂进怀里，就像小时候那般，轻轻拍着他的背，温声哄着，“琰儿，阿娘什么都想给你最好的！阿娘是真的舍不得……”

成琰觉得可笑。

阿娘要给他的，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什么最好的，他哪里稀罕？

他艰难地扯起嘴角笑了笑，可那笑里没有半分欢喜，而是盛满了苦涩。他轻轻推开金皇后，眼神淡漠冰冷，偏过头去，说，“阿娘，您该回宫去了！”

“杜家那个丫头……”金皇后想多陪陪儿子，可看到他的眼神，心里咯噔了一下，又软着语气道，“若你觉得不好，阿娘再给你挑更好的。”

成琰本想拒绝，这世上除了阿若，他不想要任何女人。可念及杜知若临死所求，要他庇护杜家，他想了想，终究还是答应了。

他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么一点点事了。

“就她吧……听阿娘的！”

金皇后看到儿子有了几分生气，也肯听她安排了，立即破涕为笑，重重点了下头后冲着殿外喊道：“四喜呢？还不快进来扶你主子回去歇息！”

一直守在门口的太子近身内侍四喜连忙跑进来，躬身垂首，小心翼翼地去搀扶坐在脚踏上的成琰。

这一次成琰没有推开他，他知道自己今日若是不回去，金皇后就会没完没了。

而且，阿若已经走了，她不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