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下了血本,出动了一半以的空中力量,包括在白海战争中履立奇功的王牌空降师总计两万人。莱特原本有四万人的部队,在空袭和翻越雪山的途中损失了一半,空中力量为零,严重缺乏装甲部队,只有几辆抢来的轻型坦克。
自从埃里温失败后,格尔达亲王血腥镇压革命,现在的革命军只是一群杂牌部队。莱特不放心把这群人留在后方,将大本营交给了西蒙尼,自己带兵来到白海。士兵们脱掉了笨重的棉服,轻装埋伏在冻土,枪身反射着冷冷的蓝光。莱特的手套已经破了洞,手指长满紫红的冻疮,军靴像铅块一样沉重,手脚冻得生疼。他举起望远镜,从这里可以清晰的看到远方城堡的尖顶。铅灰色的空中飘着小雪,白雪落在结了冰的湖面,很快积了薄薄一层。
“你确定敌军会到这里来?”萨乌卡人的首领巴图问道。莱特说:“如果怀疑我的命令,你可以自行离开。”
“我没有怀疑你。”巴图望着天空,平静的说,“如果你生在我族,首领的位置就轮不到我了。”
莱特没有出声。他拉了拉枪栓,皮肤立刻黏在了枪,感觉像被电打了一下。他已经习惯了北方的严寒,但今晚冷得出奇,他怀疑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三十摄氏度。白雪覆盖的林中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树皮被寒冻裂时发出的轻微爆裂声,偶尔有狼嗥从远方的山谷中传来。
“狼是雪原最机智的猎手。”巴图叼着烟鬥,指着远方的群山,“几十年前,一群野狼袭击了马群,利用暴风雪把马群驱赶到冰封的沼泽,开膛破腹吃掉。”
“这是个好主意。”莱特说。他的部下不喜欢萨乌卡人,莱特却乐意跟这群人打交道。萨乌卡人虽然凶悍嗜杀,却生性单纯,极重情义。他杀俘时只有巴图不反对,还建议把俘虏剁了煮成肉汤。
莱特当然干不出这种事,但他从雪原回来后,越来越压制不住嗜血的欲望。敌人的鲜血令他异常兴奋,他彻底把生死抛到脑后,沉浸在复仇的杀戮中,仿佛血管里流淌着猩红的狼血。
“以你的经验,今晚白海封冻的可能性有多大?”
“如果暴风雪持续一夜,明早白海就会完全封冻。”
“那我们得加紧了。”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话,天空迅速暗了下来。强劲的北风席卷广袤的原野,蛮横的掀起雪幔,扑向树林和沟壑。左躲右闪的雪花凄厉的呼啸着,搅得整片森林凄惶不安。几棵落叶松惊恐的摇撼着枝干,雪团像冰坨子一样不断砸在莱特身。
“看来幸运女神今晚站在我这边。”莱特微微一笑,活动着手指,眼睛亮得瘆人。北风狂吼猛刮,漫天飞舞着白色的雪尘。森林北面枪炮声大作,伏击部队和敌军的部队已经交火了,空中升起长长的火舌,把大雪纷飞的原野突然照亮。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飞机的引擎声。
尽管军部拥有一流的空降兵部队,却存在致命弱点。空降兵无法携带面对装甲和火炮时必需的重型武器,由于缺乏运输工具,他们只能占领降落点附近。在猛烈的暴风雪中,许多机师都偏离了预定降落点,强气流损伤了机翼,他们不得不放下降落伞。莱特举起望远镜,注视着伞兵仿佛蒲公英被强风刮得东倒西歪,唇畔挂着冰冷的笑容。
“传令下去,对准空中开火。”
高射炮射出耀眼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原野。很多士兵还在空中就被撕成了碎片,有的降落伞被打烂了,直接落地摔死,或被狂风刮到树撞死。幸存者艰难的从风雪中爬起来,还来不及去捡空投箱,黑暗中突然奔出一道火光,竟是几百名骑着马的萨乌卡人,手持火把,戴着骷髅面具,赤裸的胸膛纹着刺青,仿佛原始壁画中冲出来的恶鬼,用外人听不懂的语言高声吆喝,不顾性命的冲进敌阵,见人就杀。
士兵在惊惶中拔枪还击,但萨乌卡人端着步枪疯狂扫射着林中,每个人身都绑满了炸弹,即使马的战士死了,战马依然带着尸身冲锋,爆炸声此起彼伏,雨点般的鲜血和断肢碎片泼洒在白雪。
萨乌卡人虽然悍勇无畏,但人数实在太少。毕竟是王牌空降师,在最初的惊吓后,指挥官立刻组织士兵集结投入战鬥。莱特眼见萨乌卡人阵亡的差不多了,却纹丝不动。他将机枪顶在肩窝,狠狠咬了咬唇,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在心里默数着:三、二、一……
五架坦克突然从风雪中冲了出来,追击着溃散的逃兵。莱特立刻下令开炮,炮弹在车击出耀眼的火光,但坦克径直从身边冲了过去。莱特听到一声巨响,浓烟从炮塔和车身结合的缝隙里冒了出来,巨大的爆炸瞬间把炮塔撕成了碎片,仿佛升夜幕的焰火,坦克的油箱熊熊燃焼起来。
溃散的逃兵冲向空降师部队,瞬间把刚集结好的部队冲得七零八落。茫茫风雪中,谁也看不清对方的部队,四处是子弹打在树干和人体的噗噗声。有人在混乱中射出炮弹,一辆坦克立刻侧翻过来起火爆炸了,另一枚炮弹穿透了坦克前部的装甲,坦克的引擎戛然停止,舱盖打开了,重重的砸在金属车顶。油箱里的汽油淌了出来,火舌从坦克底部窜了来,坦克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和人肉的焦糊味。
惨叫声激怒了死去士兵的战友,一辆接一辆坦克碾过战壕,炮塔的机枪转动着,疯狂扫射着所有移动的活物,无数士兵在途中被碾成了肉泥,坦克的履带沾满了鲜血和人体组织。
莱特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眼神冰冷彻骨。北风呼啸,他的脖子结了一层厚厚的汗霜。
兵败如山倒,空降兵们鬼哭狼嚎,瞬间溃散奔逃,陆续倒地的士兵被坦克碾得稀烂,喷涌的鲜血染红了横飞的暴雪,漫天飞舞着血珠红砂。黑暗和风雪遮蔽了视野,整支部队如同轰隆隆从山滚下的巨石,一头冲进了冰封的白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