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最弱小的种族。

至少在布伦希尔德所熟知的世界里，是这样的。

不经过训练，不携带武器，人类的幼崽是不可能战胜狮子的幼崽的。

这就是差距。

若对象换成高高在上的神明。

结果则更加无情……

……

“嚯嚯，居然有人类胆敢挑战神明……”

“真是痴人说梦啊！”

天穹上，云层缭绕，宙斯的身影显形，立于那无法被触摸的境界，俯视众生。

人类建造巴别塔，就是要一窥神界之景象。

轰隆隆！

轰！

雷电轰鸣，宙斯随手招来万钧闪电，将巴别塔摧毁破坏。

“哈……哈……”

布伦希尔德驻着一杆长枪，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此时的她尚为人类，是建造巴别塔的人之一。

凭什么……

她抬头仰望宙斯，眼中满是不甘，咬牙切齿。

凭什么人类就要受轮回之苦，神明就可以亘古不变？！

唰！

长枪指向宙斯，布伦希尔德坚强地站了起来。

“哦？”宙斯抚摸着胡须，感受到强烈的视线，饶有兴趣地看过去。

结果就看到了一个人类一枪指天的画面。

“哈哈哈哈……”

“这是啥意思啊？”

自古以来，人类就是下等物种。

哪怕是神界最为低劣的神，那也是神。

哪怕是最强的人类，也终究不过是人类。

这一天堑般的界限，不是努力就可以跨越的。

一旁的赫尔墨斯蔑视着布伦希尔德，提议道：“这种东西，胆敢做出逆天举动。”

“不如就灭杀了她九族吧？”

宙斯闻言，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答道：“好！”

“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唰！

他抬起手指，无穷的神力开始凝聚在指间，蕴含了极为庞大的破坏力。

嗖！

一缕光线激射而出，目标是布伦希尔德身后的村落。

轰！

大爆炸震动大地，无边的火光遮天蔽日，经久不散。

附近的森林亦是被点燃，熊熊烈焰根本无法扑灭。

宙斯甚至还吩咐了雨神，让他一年内禁止给此地降下甘霖。

地面上。

布伦希尔德蓦然回首，已经与所有的亲朋好友生离死别。

一眨眼之间，他们全部都死了。

就因为赫尔墨斯的随口提议，宙斯的兴致大发。

她就变成了孤身一人！

轰隆隆！

花费百年光阴，几代人的辛勤努力，好不容易搭建的巴别塔。

也在大地的震动后，彻底坍塌，化成了废墟。

“我不会离开……”

“我会在这里看着的……”

布伦希尔德流出血泪，怒目圆睁，即使身为凡人，其战意也昂扬得达到极境。

奋力地将铁制的长枪捏出了手印，攥出了殷红的鲜血。

“嗯？她怎么没反应？”

“再多来几下好了！”

嗖嗖嗖！

又是数道流光从宙斯的指间射出。

轰！

这一瞬，就是末日。

方圆百里都在烈火焚烧下，化作焦土，生灵皆尽死绝，更不要说是布伦希尔德的家人们了。

那些做着美梦，计划登上神界的人，身体被烧焦，在火焰中悲鸣，痛苦地死去。

你和神说话，是信仰。

神和你说话？脑子出问题了吧！

布伦希尔德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静静地聆听那些绝望的，痛苦的嘶吼。

她牢牢地记下这一切！

而且永远都不会忘记！

抬头仰望青天，失去了巴别塔后，孑然一身的她，又该怎么复仇呢？

人，战胜不了神，是吗……

唰！

布伦希尔德一甩长枪，大步走向巴别塔的废墟，眼中充满了坚定，与憎恨的怒火。

如果大家是因为我挑衅你而死，那么……

我便斩杀你！

咚！

悠扬的古老钟声，从不知何处响起，给人以死寂之感。

“既然人赢不了神……”

“我便成神就好了！”

“吼！”

在布伦希尔德的咆哮下，她奋力地狂奔起来，勇往无前！

宙斯看见了，笑道：“居然发疯了吗？”

“那是当然的。”赫尔墨斯微笑道：“毕竟她身边那些没用的杂碎们都被碾死了啊。”

“呵呵呵……”

唰！

突然间，他们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布伦希尔德，似乎真的在朝他们跑过来！

“怎么回事！”

“那是……”

只见在巴别塔原本的废墟之上，竟然出现了一座全新的，金光闪耀的巨塔！

而且，正连接着神界！

这不是由意念所化成，也不是由实物所打造。

这是一座人塔！

先前被宙斯虐杀的所有人，他们的冤魂，手撑着手，活生生地搭出了一座巨塔！

“好痛啊……”

“苦啊……”

“痛……”

鬼魂的低吟犹如狼嚎般萦绕在耳边，血腥的杀伐气息在交织下，却绽放出璀璨的金色光芒。

布伦希尔德每一步都踩在这些亡灵的身体上，不断地向上，向上！

同时，她也在细细地品味这绝望，理解这痛苦。

所有人的呼唤，都确实地进入了她的耳中！

“凡人也想成神？！”

“滚吧！”

宙斯释放出天罚，雷电交织着砸落，铺天盖地，整个世界都陷入灰暗中。

轰隆隆！

雷电打在这些亡魂上，把他们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

可是，他们并没有就此倒下，全部硬生生地抗了下来！

“怎么可能！”赫尔墨斯震惊道。

此乃天罚，天诛，来自神明的制裁。

哪怕是阴曹地府的恶鬼，或是地狱的恶魔，都不可能这样接下来。

“痛啊！”

“痛！”

这些被宙斯嬉笑间碾死的蚂蚁，现在筑成了高塔。

比起那无穷无尽的痛苦与灼烧感，他们的心中更多的是愤怒！

恨，杀意，咆哮！

杀碎神明吧！

“吼！！！”

所有的冤魂都开始怒吼，一时间天昏地暗，疾苦的人间，如同地狱。

我也很痛啊！

布伦希尔德咬破嘴唇，舔舐着嘴角的血。

没有比这样绝望黑暗的画面，更让人痛苦的了！

……

一处大殿中。

吃饱喝足的，穿着长袍马褂的孩子们，在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女孩的带领下，向神明祈祷。

“今天也要向神感恩哦！”

“我们的食物都是神带给我们的呢！”

一个小男孩举手，问道：“那，神在哪里啊？”

女孩笑了笑，答道：

“神无处不在！”

“只要我们感恩，神就会回应我们的呼唤！”

“我们就能让世界变得更美好啦！”

在女孩的解释下，大家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开始闭上眼睛，吟唱起圣歌。

砰！

一道神雷劈碎了布伦希尔德的左手臂。

“感谢全知全能的神明～”

“杀！”布伦希尔德怒吼道，任何苦痛都阻止不了她，她浴血奋战。

“赐予我们食物，衣服，光明～”

“痛啊！痛啊！”这就是冤魂们唯一能为布伦希尔德提供的呐喊声。

没能建造成功的巴别塔，如今由他们的血肉与灵魂重铸。

“啊～神啊～”

“弑神弑神弑神弑神……”布伦希尔德如若癫狂，口齿不清地自言自语。

“感谢您！”

我要杀了你！

啪！

女孩轻轻一拍手，发出清脆的响声，微笑道：

“那，我们开始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