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雪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盯着面前那个自她长大后，就再也没有关心过她内心想法的爹爹。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还能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

“……爹爹。”苏叶雪有些迟疑地叫了他一声，她看着他，在他的注视下，回答他道，“我……如果可以的话，我还不想嫁人，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地捏着衣袖。开口时，声音还颤抖着，说出口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甚至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苏叶雪的心里是有些害怕的，虽然苏维从来都没有对她动过手，或者是严厉地呵斥过她，但她就是觉得爹爹有些可怕。

或许是因为他突然就变了的态度，又或许是因为她觉得他不再爱她，从而对他生出了惧意。

这一停顿，苏叶雪就再也开不了口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再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再说下去。

苏维又等了一会儿，想要听听她再说些什么，可他等了好久，都没再听到她开口。

“唉——”一声长叹出口，苏维皱起眉头无奈地看着站在他面前，正畏畏缩缩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女儿，心里闷的慌，但又无法说出口。

苏叶雪听见了他的叹息，但她依旧低着头，始终不敢看他。

“雪儿。”不能说的话，就不说了，他舒展了眉头，在苏叶雪终于抬头朝他看去时，和她说道，“你大娘的意思想必你也知道，如果你实在不想嫁人的话，那便跟着今日过来那个姑娘离开吧。”

今日过来那个姑娘指的是季浮离，跟着她离开，意思便是接受了季浮离说的，同意让她将她给买了。

比起将她嫁出去，苏叶雪更喜欢如今这种结局，她突然松了口气，觉得一直压在心口的气总算是散了，没来由觉得开心。

终于，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家了。

夜里爬山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虽然今夜的月色明亮，大幅度照亮了上山的路，但沈南辞依旧准备了灯笼，他和季浮离一人提了一个。

季浮离挑选的这座山，山路崎岖，有些不太好走。不过好在路并不窄，他们两个可以走在一起。

“小心点儿。”沈南辞扶着季浮离的胳膊，担心地开了口。

季浮离并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就算路不明亮，还有些难走，但她依旧走的很稳，根本不需要担心。

“当年还小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趁着夜色爬过山。那座山上的路，可是比这要难走的多，而且当时我还是……”季浮离想说她当年是一个人，可话都已经到嘴边了，却觉得记忆模糊，她又好像并不是一个人。

“什么时候的事？”沈南辞一脸迷茫地看着她，他可从未听她说起过这件事，还有，“还是什么？”

她没有说完的话又是什么，这让他很是疑惑。

季浮离的思绪持续混乱，她一时没能听清沈南辞问了她什么。

“阿无？”见她不理自己，沈南辞就又叫了她一声。

“嗯？”这次季浮离听到了，她回过神来，疑惑地朝他看去。

见她终于用了反应，沈南辞就松了口气，问她：“怎么了方才？怎么说着说着就停下了？”

直觉告诉他，她没有说完的话很关键，所以他就先问了她这个。

季浮离没有立马回答他，她将方才没有说完的话回想了一遍，又在记忆中认真翻找。可是关于那一段的记忆，始终模糊，让她无法确定自己想要说的话是否是准确的。

不过她吃没有想那么久，毕竟还没有回答沈南辞的问题呢。

“我……”季浮离开口，看着他说道，“我觉得我的记忆好像出现了什么错误。”

“？”沈南辞皱起眉头，依旧是满脸的不解。

季浮离继续说道：“我记得我小时候独自一人在夜间爬过山，但当我想要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突然又觉得好像身边还有一个人，只是不管我怎么想，都记不起来到底有没有那个人了。”

她心里糊涂极了，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会儿事，沈南辞就问她：“会不会是将梦和现实搞混了？”

她之前就这样过，所以沈南辞在听她说完后，首先就想到了这个因素。

“我也不知道。”季浮离摇了摇头，她重新看向离醉，皱起了眉头，“我觉得应该不是这种情况，但具体是因为什么，我又想不明白。”

本来是想着一起浪浪漫漫地看个日出的，谁承想途中遇到了这档子事。

季浮离的情绪变得烦闷，她不再说什么，也不再理会离醉。

沈南辞知道她很烦，原本还想和她说些什么的，但见她陷入了沉思，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安静地陪在她身边，在她恍神的期间，替她注意着脚下的路。

他给了季浮离想清楚的时间，可就算如此，季浮离也还是没能想清楚。

算了，执着于此做什么！

季浮离不打算再继续想下去，她回过神来，将脑海中那些不必要的想法尽数都抛出去，而后看向沈南辞，朝他笑了起来：“反正我小时候夜里也爬过山，那山还远远比这座要难爬的多。”

沈南辞闻言扭头看她，就听她的声音传进他耳中：“小时候我都可以，就更别提现在了！”

她不想让沈南辞那般担心自己，就想要和他证明，自己是完全可以爬上去的。

见她不再考虑以前的事情，沈南辞就接过她的话，也同她笑了起来：“是是是，你厉害，你最厉害了。”

他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但还没来得及收手，就被季浮离快速出手，在他手背上打了一巴掌。

她的力道很轻，打上去完全就是在玩，但沈南辞却在瞬间睁大了眼睛，装作一副很痛的样子，强忍着笑意调侃她道：“阿无，下手这么重，你这可是谋害亲夫啊！”

每次他以这个身份自持时，季浮离就会先笑笑，然后再白上他一眼。

这次依旧如此。

被她白了一眼，沈南辞觉得更是“委屈”了。他故意朝她撇了撇嘴，然后在她的注视下，冷哼了一声。

紧接着不等季浮离再说些什么，他就直接收回视线，并且在心里打定主意，暂时不打算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