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一章 泪比长生殿上多(1 / 1)槊定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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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都没有青楼不等于妓院之说,所有青楼女子都会接待客人,不过要有真凭实学,还要有银钱,才能让你得手。

妓院都是直奔主题,不玩花活。

青楼就不一样了,青楼里有若干女校书,或多或少,女校书这词来自唐代名妓:薛涛,代表有学问的妓女。

想要和青楼女校书见面,甚至留夜,需要过三关。

第一关就是《旗楼赛诗》,在楼下的墙上,或者木板上留下诗句,要是诗句和字写的好,就会被请到二楼。

二楼会有若干阁楼,几个人坐在这里品茶,女校书会在旁边偷听,某人棋艺高超或者有独到的见解,就算过关。

这就要:《棋楼论道》,也叫做打茶围。

第三关就会请一个人到三楼,这里女校书会弹奏一点曲子,要是什么都不懂,女校书就会让你滚蛋,要是对声乐有了解,女校书就会和你见面,考完你的谈吐,要是谈吐风雅,对琴、棋、书、画有独到见解,就会被留下。

掏银子在青楼住上一晚,第二天可以和同窗或者好友吹牛,这也算风流雅士,别人会投来羡慕的目光,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这也就知道,宋徽宗乔装打扮逛青楼,照样可以上青楼见李师师,人家对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人家凭的是真本事,可以与唐寅一较高下。

在第一关《旗楼赛诗》空隙,赵士祯请朱翊钧吃饭,红春楼的厨艺不错,朱翊钧挺喜欢吃这里的菜。

“朱老弟,听你口音是北方人,谈吐很有见识,家里是何谋生?”

朱翊钧一愣,他家不种地,也不经商,更没有功名,一时还不好回答。

“常吉兄,还没有介绍这两位是?”朱翊钧一指中年人,还有一个身穿布衣的少年。

“这是沈惟敬,字宇愚,乃是吾的知己。”

“这个是我的管家。”

“沈兄,沈兄,幸会幸会!”朱翊钧一抱拳,算是打招呼了。

“朱老弟,也介绍下你的朋友?”

“陈矩,字元之,是我的朋友,”

“这位是郑奕,无字,在京营谋个差事。”

“哦,幸会幸会!”赵士祯一抱拳,也算打招呼了。

这段互相介绍的时间,朱翊钧编好了瞎话,开始滔滔不绝。

“吾祖上乃南京人,因为一些小事移居到京城,后来在皇城谋了一个差事,世代相传,到我这里已经十一代了。”

朱翊钧也不算说谎,太祖不止是建都在南京,祖上时也在南京务农,因为元朝收税赋太重,这才搬到凤阳,算上成祖迁都京城,传到朱翊钧这里,皇位正好十一代。

沈惟敬听到朱翊钧这么说,特意多看了他两眼。

“哦,朱老弟家好差事,为兄敬你一杯。”

朱翊钧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他现在很少饮酒。

“圣天子,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邪风,殿试迟迟不举行,把咱们晾在京城两个月,原本三月十五举行殿试,现在已经四月底,马上一个半月了!”

“惟时兄,相公们应该催一催圣天子,到底要把我们晾到何时?”

“对啊!惟时兄。”

张懋修喝了几杯酒,他现在是内阁首辅的儿子,今科又被恭维成状元人选,让他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圣天子最近因为山西遭灾,气不顺,家父和内阁相公们也见不到,朝廷政务都由司礼监张公公通禀,殿试何时举行,恐怕只有圣天子独裁!”

“岂有此理!这样的大明天子,肆意妄为,殿试乃为国选才,吾等寒窗苦读十数载,就要等他一人尔!”

朱翊钧紧忙给郑奕使眼色,再不制止,等会就要当面骂他了。

“前桌的士子,轻声些,惊扰到吾等饮酒了。”郑奕站起来,喝止住他们。

“哪里来的,泼皮破落户,睁大狗儿的眼看看,这里坐着的乃是当朝张相爷家的三公子。”

郑奕轻轻一笑:“哎呦,哪个张相爷?”

“内阁首辅,岳公家的三公子,乡下来的土包子,三公子都不认识?”

张懋修似乎很享受,众人恭维的感觉,听到这里争吵,附近人都聚集过来,有人递上名帖,想要结识张懋修。

内阁首辅的儿子,能攀上这样的大腿,也算多了一条门路。

郑奕丝毫不在意:“不能吧?张阁老家教甚严,他的三公子还能来逛青楼?”

“再说一句,打断狗儿的腿!”

赵士祯见郑奕要得罪张居正,他是朝廷官员,紧忙劝阻:“郑兄,这些士子憋着气,休和他们一般见识,来来来,咱们喝酒。”

“秀才谋事,三年不成,咱老郑可不怕他们!”

“对对对,郑兄弟不怕,快喝酒…,喝酒。”陈矩也劝解郑奕。

郑奕还真给这帮士子吓唬住了,此后说话声音小了起来。

引泉婢浣芝云石,扫叶童煎谷雨茶。

傍晚消閒无个事,悄听虫语隔窗纱。

朱翊钧看着陈矩心想:你个陈矩,没卵子的玩应,作诗倒是挺风流的。

红春楼第一关《旗楼赛诗》,朱翊钧让陈矩先作,宫里司礼监太监个个都饱读诗书,翰林学士经常在内书堂为司礼监宦官授书,司礼监内书堂管理严格,背书或者写书都有任务,完不成要被打手板。

“好诗好诗!元之兄大才!”

“常吉兄,过奖过奖!”

朱翊钧这边,陈矩把张懋修那边的士子都给震了,他们没想到粗鲁的人能作出这么好的诗句。

陈矩的《游闽中记述》还有《香山记》,朱翊钧都看过一点,写的还不错,不比翰林院的学士才华差!

天上人间思渺茫,骊山星月映霓裳。

千秋未了来生愿,百劫难消此夜香。

“惟时兄,这首《长生殿》真是好诗,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此乃千古风流雅事。”

“是啊是啊,惟时兄的《长生殿》可成为这红春楼的镇楼之墨宝,到时金榜题名之时,乃千古之风流事。”

唐明皇只是一个无耻下流之人,抢占自己儿子的妻子,这么不要脸的事,还成为风流雅事,大明承平日久,真是把这帮文人惯坏了。

“拿笔来!”

朱翊钧在墙上,快速写下四句诗,把笔丢在地上:“我们走!”转头迈着步子离开这里。

“朱老弟,怎么走了?等等我!”

赵士祯和沈惟敬,看完朱翊钧写的诗句,出来追他们。

“莫唱当年长恨歌,人间亦自有银河。

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

“这乡野村夫是谁?穿个破布衣服,奚落咱们?”

“每一句诗词都是一个典故,这村夫有大才啊!”

“哦,敬卿兄,说来听听。”

“第一句莫唱当年长恨歌,出自白居易的《长恨歌》,讽刺吾等赞美李隆基和杨玉环。”

“人间亦自有银河,出自《牛郎织女》之中,说民间的爱情更胜帝王的男欢女爱。”

“石壕吏里夫妻别,出自杜甫的《石壕吏》,反应安史之乱给民间带来的灾祸,这正是李隆基和杨玉环造成的。”

“泪比长生殿上多,典故出自洛阳集仙殿,亦称长生殿,这句诗词最狠!民间夫妻离别的眼泪,要比长生殿多的多,李隆基和杨玉环的离别,在这村夫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这乡野村夫,好大的口气!泥腿子的故事,怎么能和帝王将相比?”

众士子虽然认同朱翊钧的才华,缺不认同他的观点,民间之人在他们眼中只是泥腿子。

这是大明有功名之人,普遍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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