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亮局促地搓搓手,腆着脸笑道:“姑娘,我没想到会全部输光,你能否缓几日。”
“不行。”孟晚寻一口回绝,“借你时说好的今晚就还。”
胡亮一听没有回旋的余地,便耍起赖,“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看着办吧。”
“好办,本姑娘不要你的命,就卸你两条胳膊。”
孟晚寻双手抱臂,冷冷说道。
云江天往前走了两步,抽出腰间的佩刀,“先卸哪只手?”
“右手,我看不惯。”
“站远些,免得被血溅到。”
云江天面露凶光,挥起佩刀朝胡亮砍去。
“等等!”胡亮腿一软,跪倒在地。
云江天及时收力,锋利的刀刃刚好横在胡亮肩膀上。
“饶命啊姑娘,我给你当奴才,当狗也行。”胡亮吓得直哆嗦,动都不敢动。
“当狗就不必了,我嫌晦气。”
孟晚寻示意云江天将佩刀收起,她看着欺软怕硬的怂包胡亮,一脸鄙夷。
在家中对妻儿拳脚相向,毫无人性,面对一把佩刀却被吓破了胆子。
“你前阵子找了两个绑匪,绑了一个姓柳的姑娘,可有此事?”
胡亮张了张嘴,正犹疑不答,云江天手中明晃晃的刀影就到了眼前。
“我说,我说,是绑了一个姑娘,我欠了太多赌债,没办法啊我。”
“是谁指使你的?”孟晚寻质问道。
“我不晓得。”
“嗯?”云江天将刀往胡亮脖子上一架,“是不晓得,还是不肯说。”
“大爷息怒,大爷息怒。”
胡亮一张脸皱在一起,瞥着脖子上的刀,说话声音都颤抖了。
“来找我的那个女子,戴着帷帽,遮住了脸,她,她说她是景王妃身边的婢女……”
云江天收起刀,看向孟晚寻,“还要问吗?”
孟晚寻冷哼了一声,盯着胡亮,“你没有看到她的脸,就收了她的钱替她办了事?”
混迹市井的胡亮,旁的没有,小聪明肯定少不了。
胡亮抬头看着孟晚寻,赞赏道:“姑娘料事如神啊,我不确定她的来历,怕着了道,就留了个心眼,偷偷跟踪了她。”
孟晚寻没有说话,耐心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说来奇怪,她声称自己是景王妃的人,却进了槐树胡同一户人家,不晓得是不是故意隐瞒身份。”
“槐树胡同谁家?”
尽管孟晚寻心里有了答案,还是忍不住追问道。
胡亮笑了笑,小心翼翼道:“姑娘,你看那笔钱……”
“说出来就不必还了。”
“柳家。”
“胡说!柳家虽然日渐落魄,但也不是你能诬陷的!”云江天斥道。
孟晚寻一脸平静,对胡亮道:“管好你的嘴,胡亮。”
胡亮听到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忙应道:“姑娘放心,我绝对不和其他人提起。”
云江天瞪了一眼胡亮,追上转身离开的孟晚寻,“这绝对是景王妃的连环计,真是好心计,难道柳姑娘能找人绑了自己?”
“为什么不能?”孟晚寻反问道。
就算真相摆在面前,云江天仍在找各种理由让她坐实绑架柳清清的罪名。
云江天摆摆手,笃定道:“不可能,柳姑娘温柔善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孟晚寻停下脚步,认真问道:“若你看到景王妃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柳清清手中握着刀站在一旁,会做何感想?”
云江天毫不犹豫地回道:“这还用想,肯定又是景王妃诬陷柳姑娘啊,上次跳湖不就是如此。”
孟晚寻摇头一笑,“今晚发生的事,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反正已经结案了。”
虽然没有进入官府的卷宗,但景王妃反派史上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云江天对孟晚寻的态度摸不着头脑,困惑道:“你不是要查清楚吗?怎的又不查了。”
“我心里清楚就行了。”
孟晚寻只想知道是谁在害她,免得日后错把恶狼当忠犬。
柳清清是女主,她是反派,本就在对立面,她就只当人设从傻白甜变成了腹黑。
回到顺天府,天色泛白,孟晚寻奔走了一晚上,已是疲倦不堪。
她与要去执行公务的云江天分开,往住处走去。
凉风吹来,卷起她高束的马尾,柔软的发丝拂过脸颊,令她困意更甚,直到一道声音传入耳畔,让她瞬间清醒。
“你去查案了?”
赵舒岸从假山后转过来,双眸在晨曦中煜煜生辉。
孟晚寻盯着面前这个一袭黑衣,不苟言笑的男子,心中泛起涟漪,难以平静。
“属下越职,请殿下责罚。”
她都能查到的事,赵舒岸怎么可能查不到,兴许他早已猜到了什么,只是选择了无视。
“你很聪明,但本王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要么离景王妃远点,要么离盛京远点。”
单薄晨光下的赵舒岸,因为淡漠气质,像是留下来的长夜余孽,令人望而生畏。
一颗冰碴儿落入孟晚寻心坎,她固执道:“与景王妃无关,是属下执意要查,不过殿下素来公正严明,属下多事了。”
世人只知景王妃家世显赫,一身荣宠,却不知她是景王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孟晚寻对原身的过往无可奈何,只能等,等到时机成熟,从景王府全身而退。
“公正严明?”赵舒岸自嘲一笑,“莫要将这词用在本王身上,不中听。”
他若果真公正严明,府中王妃早就死一百次了。
在他看来,夸赞皇家的人公正严明,差不多是骂人的意思。
孟晚寻清楚他话中所指,弯腰行了个礼,“不打扰殿下雅兴了,属下告退。”
赵舒岸喜欢独自在清晨散步,寒来暑往,风雨无阻。
孟晚寻来顺天府没多久,就在一个下雨的清晨,遇到赵舒岸撑伞散步。
因为赵舒岸的母妃,死在了清晨,前夜他还听着母妃的歌谣入睡,一觉醒来,就永远失去了最亲的人。
从那以后,赵舒岸每日都会早早醒来,然后漫无目的地散步。
这件事除了赵舒岸自己,便只有孟晚寻这个上帝视角的人知晓。
孟晚寻想到这里,心中难免怅然。
等她回过神来,赵舒岸已经在她面前消失了。
“当殿下的人,就可以没有礼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