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舒岸回到王府时,日已西沉。
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伤,尽管已经努力克制,却仍能窥出端倪。
孟晚寻直直地站在九清阁的院子里,在夜幕笼罩下,她的脸色惨白如纸。
风吹起她的青丝,漾开她眼中深深的悲伤。
采薇跪在她身旁,低声哭泣。
赵舒岸看到这一幕,心中咯噔一下。
他本想晚上回来慢慢和孟晚寻说的,看来她已经知道了。
赵舒岸还未开口,孟晚寻冷若冰霜的声音就传到了他耳中。
“我的哥哥呢?”
赵舒岸缓缓靠近她,神情黯然,轻声道:“死了,凶手极有可能是韩泽。”
“死了”,这两个字像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了孟晚寻的心坎上。
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孟川是为了她,为了她这个冒牌妹妹。
赵舒岸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低沉道:“本王一定会亲自手刃凶手,为孟大哥报仇。”
孟晚寻没有说话,用力推开赵舒岸,转身跑出了九清阁。
她恨透了阴谋诡计,恨透了尔虞我诈的生活。
可是孟川的死给了她当头一棒,她已经困于棋盘之中,想要逃离并非易事。
赵舒岸看着孟晚寻悲愤而去的身影,低吼道:“是谁?”
采薇抹了抹泪水,回道:“柳清清。”
“照顾好王妃。”赵舒岸嘱咐道。
他阴沉着脸,走进书房。
此事是他的疏忽,孟川暗中调查此案,他竟然毫无察觉。
寄风从外面进来,行色匆匆。
“殿下,暗卫将韩泽跟丢了。”
连孟川都不是韩泽的对手,此人甚是棘手。
“继续寻找,盯紧安国公府,再派人去宫里将七公主请到府中陪伴王妃。”
灯火映入赵舒岸深邃的双眸,令他的目光更显凶狠。
采薇回到慕云院,可是孟晚寻将自己反锁在了房中,谁都不见。
孟晚寻铺开白纸,在上面写下了“韩泽”这个名字,笔笔用力,似要穿透纸张。
“孟川哥哥,谢谢你,还有,对不起,冒充了你的妹妹这么久。”
啪嗒!
一滴泪珠掉落在纸上,洇润了墨迹。
她以为离开景王府,就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可是孟川的死,就像一根粗大的铁链,将她束缚在了争斗之中。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置身事外,做一个壁上观的外人了。
至少在为孟川报仇之前,她都无法心安理得地去过自己的生活。
任何人,凡是手上沾有孟川的血,皆不可饶恕。
嘎吱——
心焦的采薇听到开门声,紧张地抬头看去。
只见孟晚寻身披黑色斗篷,脸上戴着面具,从房中走了出来。
“王妃,你要去哪?”采薇不安地问道。
孟晚寻的眼神,从未似此刻这般冰冷凌厉。
“柳家,你不必跟来了。”
她穿越而来时,原身是反派,如今她要用反派的处事方式,去做正派的事。
孟晚寻独自离开景王府,骑马赶往柳家。
夜色正浓,除了正街,其他地方都寂静一片,唯有哒哒的马蹄声在空荡荡的街巷中回响。
砰砰砰!
敲门声惊扰了柳家人的睡梦,一个家仆打开了门。
他看到身着黑斗篷,戴着银质面具的孟晚寻,有些畏惧。
“姑娘找谁?”
“去告诉柳清清,说孟时找她。”
不到片刻,一个模样俊俏的小丫鬟就出来相迎,带着孟晚寻往里走去。
“这里便是我们家姑娘的住处了,请吧。”
孟晚寻不等小丫鬟带路,她自己径直走到阁楼前,推开了门。
柳清清正跪坐在矮桌旁焚香,桌上放了香炉、箸瓶以及香盒。
一袭青衣,头发随意挽起,妆容淡雅,是不逊色于月轮的纯净皎洁。
她合上香盒,抬眸看向孟晚寻。
“王妃驾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于家的事,你大有功劳吧?”孟晚寻开门见山地问道。
“王妃在说什么?清清怎么听不明白?”
柳清清面色温和,靠近香炉,轻轻嗅了嗅。
“王妃闻闻这香,它名为独活,很不错的名字吧。”
孟晚寻冷冷一笑,在矮桌旁坐下。
“像你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只求独活不问报应,此香的确适合你。”
她看着香炉里冒出来的细烟,面漏不屑。
“可惜啊,就算你机关算尽,殿下心里也只有我。”
柳清清并不气恼,只微微一笑。
“别装了,如果你不是孟时,如果殿下不喜欢你,孟川就不会死,这一切皆是因你而起。”
她的声音逐渐凶狠,上半身前倾,靠近孟晚寻,阴恻恻的目光落在孟晚寻苍白的脸上。
“我本想利用于家除掉你,结果你没死,孟川却死了,独活的人是你啊,孟晚寻。”
孟晚寻怒火中烧,咬牙道:“果然是你!”
“是我又如何?你早就猜到我身上了,可是你有证据吗?你敢杀了我吗?”
柳清清得意地笑道,香气逐渐弥漫,清雅别致。
孟晚寻顾虑太多,所以才会一再被她算计。
“你还不值得让我双手染血。”
孟晚寻站起身,俯视着柳清清。
“还有,你一个娼妓之女,就休要妄想进入景王府了。”
柳清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柳家乃书香门第,她祖父的学生个个都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
她早逝的母亲,乃官宦人家的女子。
“没人告诉你吗?你的母亲曾是青楼花魁。”
孟晚寻笑了笑,往门外走去。
柳清清的身世只有她的至亲知晓,原本这样安排是为了让女主更励志。
柳清清的自尊心极强,母亲为妓一事,于她而言,比死还要痛苦万分,
“孟晚寻,你胡说八道!”
柳清清追过来,想要打孟晚寻,却被握住了手腕。
孟晚寻神情平静,道:“她住在瘦晚巷,你与她长得很像。”
柳清清见她言之凿凿,身体一虚,心头开始发慌。
不可能,她绝对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
孟晚寻狠狠甩开她的手,冷冷道:“柳清清,咱们走着瞧。”
扯下柳清清的遮羞布,只是一个开始。
来日方长,她要新账旧账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