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到12月底，天空中笼罩着一层冷冷的湿气，此时路边的杏叶已完全枯黄，一阵冷风吹过，亮黄色的杏叶飘飘扬扬，洒落一地，铺就一条长长的黄毯，煞是好看。

此时，时简和章赫正坐在蜀黎广场26层的会议室内，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顾君的地方，也是在这里正式开启了她们之间的合作，今天她参加的是电影的复盘会议，这也意味着她和顾君的合作将要结束了。在撰写方案时，她脑子里总是会回想起和顾君一起经历过的每一城见面会，那些由遐想变成真实的存在，真正的发生在已经过去的岁月里，有满足，有窃喜，有惊讶，但更多的失落，人心都是贪婪的，未曾相识时的愿望就是远远看一眼，但当一切遐想变成真实时，愿望就是多了解一些，好在顾君的礼貌和温柔能时时能提醒她要保持距离。

这次不同于第一次，顾君没有坐在她的对面，而是坐在了会议桌的最前面，每次顾君说话时，她就将背靠在座椅上，头稍稍向后倾斜，通过排面的人头缝隙偷偷看向顾君，她怕自己赤裸裸的目光被人发现，过了今天，她就又只能在各种屏幕前“舔颜”了，楚墨曾经说，她追星的方式一点也不热烈，像隔夜的白水，寡淡无味，那时候她还笑着说，太浓烈的感情最终都会归为无味，现在她知道，在经历过这些之后，那些原本无味的方式都是她的假装镇定。

“Jane。”旁边的章赫正用手臂轻轻地推了推她。

她才猛然的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人，眼神里带着询问，章赫从桌面上轻轻地推过来一张纸，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

不舒服吗？怎么一直不在状态。

她将纸缓缓地挪到自己面前，按下手中的黑色水笔，在上面写道：

没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说完不忘在最后画上一个笑脸。

正准备将纸递还给章赫时，又想到，可以趁这次机会让他进行总结，这次项目是两人一同完成的，后续执行中，他更是兢兢业业，方案在来这里时，他们也已经研讨过很多次了，是时候让他自己成长了。有了这个念头，她又在纸头上加了一句：方案你来讲，OK吗？写完便把纸头递了过去，章赫接过纸头，看了看，对着时简做了一个OK的手势，时简笑着点点头，对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等到joy总结完后，就轮到章赫了，他站起身，走到最前面，从joy手上接过翻页器，站在光影交错的屏幕前开始侃侃而谈，今天他穿的很正式，一身浅灰色裁剪的西装搭配一双黑色中筒皮鞋，将腿长的优势完全表现出来，时简一直都知道他好看，但说实话，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看他，以前她都是将他当作男孩看待，即使章赫比她还大上那那么几个月，可能是因为他身上带着的那股少年气，但现在看着上面那个自信张扬的男人，她意识到是时候让他自己独当一面了。

近一个小时的总结后，章赫收获了雷鸣般的掌声，当他坐回时简身旁时，她才从他的讲演中回过神来，她撇过头，对着章赫比出一个赞的手势。他偏过头，将声音压的极低，对着时简的耳朵轻语道：

“我刚刚还是有点紧张，之前我们一起讨论的很多地方我还没有发散出来。”

说这话时，一股热气袭在时简的耳旁，她的鼻息间全都是章赫身上的香氛味，她只感觉脸猛然间就红了起来，好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将身子收了回去，时简轻轻地将身子向后压了压，缓了缓，再坐直，用手压住嘴巴，撇过一点点头，轻声地对章赫说道：

“重点的地方讲述的很详细，补充的地方一言带过，张弛有度，节奏把握的很好，而且声音很清澈，第一次讲就能这样，已经非常棒了。”

“可是之前我们重点讨论的宣发这一块我没有讲透彻，也不知道顾老师他们会怎么看。”

“别担心，如果有问题等顾老师他们提出来之后，我再进行补充。”

章赫点点头，冲时简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而后两人就端坐整齐，安心的听着其他人的总结了。

会议持续了近三个小时，从电影到宣发，从排片到执行，各个工作岗位的人员都进行了总结，会议的最后，由顾君进行发言，站在投资人的角度上来说，这一次他可谓是真正的“幕后赢家”，简短的总结后，会议就正式结束了。

一行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会议室，时简拉着章赫坐在位置上磨磨蹭蹭，她今天必须要拿到顾君的签名，否则回去时她将要面临楚墨的“狂轰乱炸”，谁让她之前曾信誓旦旦的答应她却一直忘记这件事呢。等会议室就剩下时简、章赫、joy和顾君四个人时，她才假装站起来，收拾面前的资料，而后不经意的说道：

“恭喜电影取得不错的票房，同时也祝顾老师在播的影视作品收视长虹。”

时简说的是顾君正在上映的一部谍战剧，该剧讲述了抗战时期上海隐秘战线上国、共、日三方殊死较量的故事，顾君在其中饰演了一个地下党员萧鸣，这是他首次挑战谍战类型的电视剧，在前期他将一个市井小人物的痞性、流氓气息饰演的非常到位，以至于人物成长到后期转变为正直、心怀大义的萧鸣，就显得有点单薄。

“谢谢，为了感谢你们这次在电影中的全力支持，等会儿一起去吃饭吧。”顾君说道。

时简没有答话，而是将头抬起来，看向身边的章赫，来之前他们约定好今天要去那家私藏的小馆，现在面对顾君的邀请，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能用眼神询问章赫，章赫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好的，那就先谢谢顾老师了。”

说完这话后，她就缓步走到顾君的面前，此时他正坐在座椅上，翻看着大家递交的资料，直到头顶的亮光将时简的黑影压下时，他才抬起头，看向站着的她，时简先是露出一个狗腿的微笑，而后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右手将纸和笔轻轻地放在他的面前，开口道：

“顾老师，我有个朋友特别喜欢您，能麻烦您帮我签个名吗？”

顾君也没有动作，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就这么短暂的几秒，时简觉得自己的脸立马红了起来，她尴尬的笑了笑，正准备将纸笔拿回来时，顾君按住了纸头的另一端，站起身，在身边轻轻地说了句：

“还记得之前发布会上答应我的事情吗？”

时简先是一愣，后用力地点了点头，他说的是之前《海上繁花》发布会时，那个碎瓶子的事情，她当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于是就承诺会尽力满足他一件事情。

“我最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等你赴约的时候，我再把签名给你。”

顾君说这话时，离她很近，一股清香的气息扑鼻而来，这是她第三次在他身上闻到这种味道了，第一次是见面会那天，他坐在车上，她站在车外，一股风吹过，清香凛凛。第二次是去医院那天，盖在她身上的那件外套，也是同样的味道。顾君好像很执着于一种香氛，这让她想到他曾经在采访中说的那句话：我是一个很念旧的人，对于新事物总要适应一段时间，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活在旧时代的新人。那时候正流行“老干部”人设这种说法，她还在想他说这些话是不是在维护自己的人设，现在她好像有一点点明白了，执着于一种事物大概是他骨子里面的东西吧。

“走吧，去吃饭。”

他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只留一丝余香在空气中回荡。joy边将桌面摊开资料合起来，边对时简和章赫说道：

“这次电影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你们功不可没，Jane等下你可要多喝一些了。”

“那是当然，这么高兴的事情自然要多喝几杯来庆祝了。”

“好好好，今天就看看你的酒量怎么样。”

“好。”

其实时简并不能喝，但很多时候因为工作原因也不能拒绝，所以在酒桌上碰到劝酒厉害的，她也会用一点逃酒的小技巧，不过好在这次，有章赫陪她，她也算是放心了。

一行人走进包厢时，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大多都是传媒行业的老总和这次电影的投资商，有些时简在工作中见过，也有些在网络上见过，本来这种场合应该由Ana来出席的，但由于她在孕期，很多事情都交由时简来处理了，顾君他们进来时，坐着的很多人都站起来表示欢迎，一群人礼让着让他坐到主位上，他推脱再三抵不住众人的热情，只好坐到那边，joy顺势坐在了他身边，时简和章赫挨着门边上的两个空位坐了下来，这本是一场与他们无关的庆功会，现在被顾君“邀请”进来，他们也不好抽身，只能硬着头皮应付了。

服务员陆陆续续的把菜端了进来，酒桌上的氛围也渐渐热烈起来，顾君一直是话题的中心人物，因此给他敬酒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一圈下来后，时简才举起酒杯站了起来，再次向顾君发出祝贺：

“顾老师，祝贺电影取得这么好的成绩。”

顾君拿起酒杯，两人在空中佯装碰了碰，同时将杯内的红酒一饮而尽，喝完后，时简正准备坐下时，顾君开了口：

“这一杯敬你们，电影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你们功不可没。”他边说边向酒杯内斟入酒。

章赫听到这话时，也站了起来，拿手边的红酒给时简斟了一半，三人一起举杯，再次将酒一饮而尽。

这时，众人的目光也聚集到了门边的这两位身上，有人开口问道：

“这两位是？”

“他们是博览影视安琪的两位得力助手时简和章赫。”顾君答道，他这一介绍加上刚才夸奖的话，算是给两人做了个活体广告。

时简所在的博览影视本就是业内久负盛名的广告公司，她的师父安琪更是活动场上有名的大将，现在圈内很多大咖都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后因为成立家庭，重心渐渐转移，她才从经纪人的位置退居到了现在的公司，但这依旧不影响她在圈内的盛名。

“原来是Ana手底下的人，不过她今天怎么没来？”那人继续问道。

“老师最近身体抱恙，在家调理身体。”时简谦恭的答道。

“这样啊，不过小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就能做Ana的得力助手，看来是有些厉害之处的。”

说完，有些人便笑了起来，他们身处这个圈子，见过太多的事情，拿她这样一个小透明来打趣，同时也能让大家一乐，何乐而不为呢？

“您太谬赞了，都是老师的功劳，愧不敢当，我敬您一杯，谢谢您的夸奖。”

说完，时简站了起来，举起酒杯，朝着说话那人的方向碰了碰，将杯内的酒一饮而尽，即使她知道那人说这话是在打趣她，但那些明面上的客套和奉承还是需要的。

一轮敬酒过后，在座的各位就打开了话匣子，不知是谁说起了自己最近在投资的影视作品《路边》，于是众人便纷纷附和着发表自己的意见，最后有个人说道：

“许山导演的《路边3》是部低成本的喜剧片，听说是准备在明年春节期间上映，剧本还在创作当中，这部片子的前两部就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现在创作的第三部，粉丝有了一定的忠诚度，这就有了一定的票房保障，虽然春节档的电影竞争比较激烈，但是听说第三部邀请了黄海加入，他作为中国当代的“电影喜剧之父”，他的加入相当于给电影的票房又增加了一层保障，如果后续的一些宣发也做的好一些，电影应该会取得不错的成绩。”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不过也有人把话题引到了顾君身上，

“顾君，大家都是圈内人，你怎么看呢？”

此时顾君正在夹菜，听到这句话，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道：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一个IP开发出来，有了一定的粉丝忠诚度，也就相当于有了一定了票房保障，而且黄海老师的票房号召力那是有目共睹的，不过大家也知道国家这两年对于公路电影的管控政策，还有观众的观影习惯也在不停的变化，大家在考量投资的时候，可以先看看市场。”

他这话说的相当公正，一部还在创作阶段的电影，即使有很多加持，但距离上映还有一年时间，从拍摄到后期再到上映，这期间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他不能把话说满，也不能拂了这些合作伙伴的兴致，只能通过自己的视角给些中立的思考，这样对大家来说，才是最好的。他说完这话，立马就有人接着他的话势说了下去：

“顾君说的对，我们还是要好好考量然后再决定入不入局，毕竟这也不是小事。”

大家纷纷附和，表示同意，说着一群人又举起酒杯，喝了起来。时简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其实顾君这句话只是句左右逢源的话，根本不足以成为一个观点，但还有这么多的人在附和，足以见得他在圈内的地位是很高的，看着对面这样一个坐在“人精”中，却依然谈笑风生的顾君，时简第一次觉得，她对他的认识和喜欢是非常浅薄的。

酒局依旧，大家坐在一起，聊的都是一些商业投资和娱乐明星，时简和章赫两人也插不上话，只是合时宜的举举酒杯，喝上几口，然后听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娱乐新闻，酒巡几回，大家的兴致也渐渐消减了一些，只是偶尔会有一个或者两个人说上几句零星的话。

时简虽抬着头，但一直处于放空状态，本就不认识这些人，这种场合她也不能总跟章赫窃窃私语，于是她就索性看着桌面上酒局。

“时小姐是吗？”

一道轻微地声音响起，她猛然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坐在她右手边的男人，男人看起来40岁左右的样子，身型消瘦，着一身休闲运动装，容貌端正，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镜后的眼睛此时正炯炯地看着她，时简下意识的回避了他的目光，拿起桌面上放置的酒杯，堆起满脸笑意，答道：

“是的，时简。”

两人轻轻的碰了个杯次时简轻轻地抿了一口，并没有多喝。

“时小姐是Ana的助理？”

“Ana姐是我老师。”

“一向听说Ana是一个精明能干、雷厉风行的女人，她手底下带出来的徒弟，也都聪明伶俐、秀外慧中。”

“圈内太多关于Ana姐的传说，今天作为认识她的人，我就给您辟个谣。”

“说来听听。”

“Ana姐确实是个精明能干，雷厉风行的人，但至于您说她的徒弟聪明能干，您看到我就知道是道听途说了。”

那人听完后便爽朗地笑了起来，拿起桌上的酒杯碰了碰时简放着的杯子后一饮而尽，时简也跟着笑了笑，将杯中的酒喝去一大半。

“看不出来时小姐还会绕着弯子谦虚呢，有点意思。”

时简也不说话，只是哈哈着陪笑。

“时小姐，平常主要负责哪些工作？”

“平时主要是负责些电影发布会的营销策划和一些晚会的活动执行，其他的也都有参与。”

“我最近手上有部网大，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时简起先没有答话，只是翻了翻自己的包，从名片夹内拿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了过去。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有需要，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说完那人拿起时简的名片，凝神看了很久似乎在想些什么，也没有说话。时简觉得这个人认真看一样东西时，眼神里透露出的那种光，就像动物看待自己的猎物时，有种自信贪婪的意味，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但同时她也深知，能在这张酒桌上坐着的人，都是圈内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不管出于自己的职业生涯考量还是站在公司的层面来说，她都要压下心中这种感觉，于是她又举起自己的酒杯，堆起的笑意，敬了敬旁边这位。

“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您贵姓？”

“天空娱乐，方致远。”

时简错愕了一瞬，然后答道：

“方总，您好，很久之前就听说过您了，今天能见到您真的是太荣幸了。后续您有需求，我们随时联系。”

那人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趁着休息间隙，时简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看到反方向的通道末端，有一个小小的露天阳台，她本就不喜欢这种场合，现在又多喝了几杯，此时酒劲正上头，她想出去吹吹冷风会舒服很多，于是便迈开步子，晃悠悠地就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很小的露天阳台，虽小但视野极好，抬眼望去，繁华的陆家嘴正立于对面，此时华灯初上，上海环球金融中心、金茂大厦、上海中心大厦和周边的各种建筑正发出五颜六色的灯光，璀璨至极，这是时简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角度看浦东，她觉得这些建筑好像就在眼前，伸手可及，于是她伸出手从不同角度对着空中一顿比划，以视线去目测自己与它们的距离。

“这里离那边最少200米，你就算把整个身子都探出去了也够不着，不过你可以试试。”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时简惊了一下，立马缩回手，回头四处张望，借着璀璨的灯光，她看到了声音的来源，说话的是一位男生，此时他正立于阳台的角落处抽烟，猩红的火苗明明灭灭，远处的灯光通过吐露出烟气映射着不同的色彩，通过灯光，时简看到他穿着一身不知是黑色还是卡其色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棒球帽，整个人都融于夜色中，她清了清嗓子，说道：

“看看就行，试就不必了。”

“看来还是清醒的。”这句话不知是他自言自语，还是对着她说的。

时简也没有答话，只是再次转过头，看向自己面前的繁华景象，不一会儿，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走到了她的身边，站定，借着红红绿绿的灯光，她看清了那人的侧脸，瘦削，脸颊凹陷，显得整个人的鼻骨和眉骨分外高挺，露在衣服外的一截脖子很是修长，通过跟自己对比，能感觉出他的身高在一米八五往上，身形挺拔。时简侧过头看了看他，微微点头向他示意，他将看向前方的头偏过来，凝神看了她一会儿，而后露出一个标准化的笑容，这时，时简才看清了他的全貌，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嘴唇微微有点厚，面容硬朗。只见他又从兜里拿出一盒烟，将烟盒放在桅杆上轻轻地磕了磕，等烟冒出一点头时，他将它递给了时简，她摆摆手婉拒后，他便很娴熟的给自己点上了，云雾缭绕中，两人相默无言的站着，四周很喧闹，车马的声音不时传来，几阵冷风过后，时简的酒也已经醒的差不多了。

“抱歉，刚刚打扰到你，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再次向旁边的人点了点头，见对方并没有回复，她掉头迈开步子向里面走去，快进门时，她听到了那人的一句话：

“你说，是不是不低头就注定没有出路？”

这话不知是问她还是又在自言自语，她顿了顿步，说道：

“敢怂恿我拼尽全身去试摸不着的东西，我想你应该不缺往前够东西的勇气。”

说完，她也没有回头，而是加快步伐往包厢的方向走去。快到包厢时，迎面碰到了正走过来的章赫，看到她时，他加快了步伐，走到她面前顿了顿，

“怎么去这么久，迷路了吗？”

“没有，刚喝了那么多酒，有点上头，我去外面吹了吹。”

“那等下进去，你就不要喝了，有避不了的就我来吧。”

时简本想说不用，她喝的不算太多，还能应付，但想到之前送她回家时，他说的那番话，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是微笑的点了点头。说完两人便走进了包厢，此时里面更是热闹，酒过三巡的人兴致似乎更高了一些，有些人拉着椅子坐在顾君身边，有些人站在他的身后，一群人似乎在看着什么，不一会儿便哄堂大笑起来，时简和章赫依旧坐在自己的原位上，默默吃着最后上来的甜品。

这顿饭结束时，已经是夜里10点多了，时简和章赫站在餐厅门口看着顾君将众人一一送上车后，才走到他面前，礼貌的跟他告别。

“顾老师，谢谢您的晚餐，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

“再见！”

“嗯，再见！”

说完，两人便招呼着坐上了出租车，时简临上车时，顾君的声音再次响起：

“时简，不要忘了我下午跟你说的事。”

时简俏皮的做了一个OK的手势，并在空中绕了一圈后收回，这是她第一次在顾君面前露出俏皮的一面，坐进车内，看着外面已经转身向内走去的顾君，一种难过的情绪油然而生，往后的时间，她想再见他可就难了，那些关于崇拜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连再见他的机会都很少了，其实放眼整个娱乐圈，比他好看，比他优秀的明星演员还有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崇拜他。

刚毕业时，时简在工作和生活上总会碰到很多困难，于是她就跑到他的微博去私信他，给他发上一段长长的话以宣泄自己的不满，即使他从未有过回应，那时候她想，发的多了他总会看见，后来进入这一行后，知道很多明星和演员的微博都是团队在打理时，她就停止了这一愚蠢的行为，但那些带着幻想陪伴她度过艰难日子的美好时光，是她继续奋斗的动力。现在，那个曾经幻想的人就站在那里，只要她一张口就能让他知道她有多崇拜他，可是就算这样，那又能怎么样呢？顾君还是那个顾君，她也还是那个她，这一份情感留在心底就好。

车子渐渐驶离餐厅门口，顾君的身影也越来越小，时简就算百般安慰自己，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往后那些见不到的日子里，希望你越来越好，她在心中对他送出了最衷心的祝愿。

车子行驶在平坦的路面上，即使10点多，陆家嘴依旧灯火通明，路面上的车熙熙攘攘，章赫坐在前排边刷手机边对时简说道：

“Jane，明天周末，你有安排吗？”

“没有呢，怎么啦？”

“要不要去试试上海那几家特色的小馆子。”

“好，可以呀。”

说完，她掏了掏包，从包内拿出两张已经被揉皱了的话剧票，这是楚墨前两天给她的，本来两人相约着这周末去看，没想到她被安排临时出差，陪同科室主任去参加一场学术会议，本来时简打算自己去看的，现在既然章赫开了这个口，她就顺势对他发出邀约：

“我有两张《半生缘》的话剧票，明天吃完饭一起去看吧。”

“好，那明天早上11点我来接你。”

“嗯。”

当时简洗漱完，躺在床上时，脑子里还在回想顾君站在餐厅前的身影，从第一次见面到今天，也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而且这期间两人除了工作外，并无交集，但因为他是顾君，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时简赋予了万丈光芒，一想到以后的日子就连远远看他的机会都没有了，她就有点难过。

很多网友说，喜欢一个偶像，看到他谈恋爱或者结婚，你就会像丧偶一样难过，以前时简总觉得夸张，但现在她觉得这个总结很精辟。她翻身起床，从抽屉里面拿出那张压在笔记本里面的签名，放在自己的身边，看着桌面上相框内那张顾君的海报，她的思绪渐渐回到以前，想着关于他的一切，不知什么时候，她就陷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