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余鸿才做官没几年,查出的事迹倒是不少。”叶扶桑将实录扔给木清,“只是没一件是真的。”
叶扶桑翻动实录时,木清就站在一旁,当然看到了实录里记载的事迹。
皇太女的事,木清从小跟着叶扶桑,当然知晓一些。
“这巫疆余孽在长公主回到晋国就已经从皇宫消失不见了,居然还能被这余鸿才查到。”木清说道,“只是这护国大将军……可惜了,也不知是替谁顶了罪。”
“总归是个将军。”叶扶桑轻蔑,“这圣上的心思真是让人猜不透,母后都已经查出奸细的下落,偏偏这圣上非要跟母后反着来。”
木清对当今圣上的想法也是忍俊不禁,只是听叶扶桑的话后,惊道:“如今几位将军中,可只有那一位是当年册封的,这……”
想明白的木清再次对当今圣上的看人眼光感到无语。
只要是当今圣上看重的人,居然都是奸细……
想想木清觉得还挺替当今圣上感到悲伤的,只是比起自家公子和皇太女受到的一切,他还是想当今圣上死得惨烈最好。
想起皇太女,木清抬头悄悄看向叶扶桑。
“公子如此看重木瑾姑娘,为何不将殿下的事告诉她?”木清斟酌道,“以木瑾姑娘的缜密心思,应当很快就会有所察觉。”
“她在皇城迟早会见到圣上,你是想她看见圣上时一副想要刺杀的表情吗?”叶扶桑轻瞥木清。
木清汗颜。
确实。
木瑾能轻易看出被人隐藏的一面,却不懂隐藏她自己的心思。她看得懂别人,别人也看得懂她。
若是木瑾知道皇太女与叶扶桑的事,肯定无时无刻没有不想宰了当今圣上。
“那姑娘手中的那把伞……”木清欲言又止。
“给她伞的人,定会告知她这把伞的来历。”叶扶桑淡淡道。
“姑娘心思单纯,若是知晓那伞面是由公子您母后殿下的……制成,怕是心里要难受的。”木清缓缓说道,一面观察着叶扶桑的表情,生怕一个说不好小名不保。
“我本就是个自私之人。”叶扶桑面无表情道。
木清怔愣,一时没有明白叶扶桑这话与这事之间的关系,细想片刻明白其中道理后,面上有些扭曲。
——木瑾姑娘心软,到时知道真相后,定是心疼公子,比以往更加怜惜公子。
这可真真是吃定木瑾姑娘了。
论阴险狡诈,还得看扶桑公子啊!
木清默默腹诽。
次日。
大理寺门口,一口棺材正往外拉着,一旁是满面哀痛的裴夫人和扶着裴夫人的裴勇,秦朗走在最前面,衣袖被攥紧。
木瑾知,那棺材里拉着的正是秦寺卿。
天气渐热,秦寺卿的尸首开始发臭腐烂,秦家想要让秦寺卿入棺得体面些。
六子和九福跟在队伍后面,木瑾虽不是秦家和大理寺的人,但相处得这段时间里,已经与秦家和大理寺关系不浅,她走在九福身旁,秦家也没人去说什么。
一直到秦府门口,徐姨娘站在秦府门口迎接他们。
秦寺卿的夫人死后,徐姨娘虽年轻却如母亲一般待裴夫人,看到徐姨娘后,裴夫人终于忍不下心中的悲痛,上前握着徐姨娘的手痛哭。
无尽的悲伤弥漫在秦府门口。
眼看秦府外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秦朗和裴勇一人搀扶着一人往府中去,后面的队伍跟着。
虽不是出丧,却也和出丧没两样了。
待将棺材送入灵堂后,裴夫人跪在棺材前不愿起身,秦朗同样陪着裴夫人,连裴勇都不愿起身,可秦家还有众多事需要主人家主持。
六子因没有救下秦寺卿而内疚,狠狠地跪在裴勇身后。
木瑾和九福对视一眼,两人上前将几人扶起,家里丫鬟也心痛主人家长跪上前帮忙。
与徐姨娘一同搀扶起还陷入悲伤的裴夫人,将裴夫人搀回院中,裴夫人艰难撑起身子来到裴乐安的卧房。
裴乐安还是一副呆滞的模样,裴夫人看着面前不再欢笑的女儿,紧紧地抱着裴乐安痛哭。
裴乐安瞳仁中的绣花针已经取出,紧闭的双眼在听到母亲的哭声时缓缓挣开,直到挣得圆目,如刚在祠堂被发现时一般,晶莹的泪珠出现在裴乐安眼中。
母女两人抱在一起哭着的画面,让人心中苦涩。
随后裴安宁赶来,有徐姨娘和裴安宁陪着,木瑾默默退出院子。
院外九福和六子已经等着。
秦朗和裴勇毕竟是男子,很快从悲伤中撑起来。
“去尚书府看看吧。”九福说道,“方尚书也是今日抬回府上。”
路上几人相对无言,九福从木瑾面上看出一丝疑惑。
“怎么了?”九福问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六子立马抬头看向木瑾,眼中带着期望。
如今,谁都想早些破案,还秦寺卿和方尚书一个公道。
木瑾摇摇头,六子面露失落。
“皇城还有很多规矩我都不知道,在秦府我才知道了不少。”木瑾垂眸说道,“裴夫人教了我不少。”
她是府邸侍女,来到皇城之后,身边只有裴夫人这一个贵女,有太多不懂的事都是裴夫人教给她的,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不知裴夫人何时能从悲伤里缓过来。
还有裴乐安,虽未失明,心里却留下了阴影。
尚书府的场面不比寺卿府好,府中人多,或无声哭泣或大声痛哭。
丧痛的场景,让木瑾回想起当初叶夫人去世时的那日。
那是她经历的第一场丧事,她当时还不懂发生了什么,叶扶桑当时同样年幼,她紧紧地跟在叶扶桑身后,看着府上悲伤的人感到害怕。
叶扶桑带着她回了院子,两人在房顶上,坐了整整一晚。
一整晚,听着府中的悲鸣。
当时她和叶扶桑都没有为去世的叶夫人感到悲伤,只是对奔丧的人感到害怕。
此时她感到一丝后悔。
若是当时知道发生了什么,能痛哭也好,为那个温婉的叶夫人痛哭,也好过现在做什么都觉得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