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蓝色的天空笼罩着大地,伴随着几声嘹亮的鸡啼,一段长长的金黄赤红的光带划破了天际,紧接着,宏伟的霞光带给山谷最初的色彩,把暗蓝色的河流,变成了透明晶亮的锦绸。
站在隐雾山脚下,凝神抬望,但见峰峦起伏,重叠环绕,山路蜿蜒深邃,漫山红叶,织就了深秋的彩锦,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天边。
而我苏子茉就是这赫赫有名隐雾山上的女土匪一枚。而我爹乃是这隐雾山上的大当家,也就是土匪头子。
一大早,我刚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外面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谁呀?
我不耐烦的搓了搓眼角的眼屎,就算长得再漂亮,咱也是凡胎肉体。
“少当家的,是我,你起来了吗?
是阿文的声音。
一听到是他我脑仁就嗡嗡的,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小爷我还没撒尿,有什么事,一会再说”。
我极不情愿的离开了我温暖的被窝,慢吞吞的穿起了衣服。
“少当家的您收拾好了吗?
阿文小心翼翼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
我拍了拍还没有完全清醒的脑子,拉开了房门,瞪了一眼一脸笑意的阿文问道:“是不是何夫子那个老头又来了?
“少当家您果然英明”。阿文一脸谄媚的说完还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一听顿时觉得头更大了,我老爹真是一个顽固不化的土匪头子啊,他自己扁担长的“一”字都不认得,非得逼我一个小土匪读书写字,而我,仿佛是遗传了他的文盲基因,已经十七岁了才勉强能背完一本《千字文》,更别提什么四书五经、诗经之类的了。
我简单洗漱完,去撒了泡尿,就慢吞吞的跟着阿文来到了老爹专门给我准备的学堂见到了满头白发已经等的不耐烦的何夫子。
“夫子好,子茉让夫子久等了”。
我很乖巧的上前对他行了一礼,心里其实有点同情这个老头,他三天两头被我老爹“请”上这隐雾山来教我这个“资质愚钝”的小土匪。如果他不来,老爹也只是很客气的派几个山上的小兄弟将他扛上来,美名曰“请何夫子上山品尝野味”。
何夫子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话,轻轻拿起茶喝了一口,清嗓后才悠悠开口对我说道:“少当家的,老夫前几日教你背的几首诗经,你背得如何了?
我一听这个,心里一紧,那几首诗经我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老爹说过,如果我不听话,何夫子可以拿戒尺揍我,如果我不服管教,老爹就会拿他的马鞭抽我,一想到老爹抽我的那滋味,暗暗捏了捏拳头,想着一会该伸哪只手出来呢?
见我不答话,何夫子叹息了一声,看着我背后的阿文说道:“这位小兄弟,你先出去吧!
阿文给了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走了。
“把门关上”。何夫子看着我说道;
我犹豫了一下,难道要关着门揍?心里暗暗叫苦。
看了一眼老爹住的房间,心想,老爹啊!您可把您唯一的血脉害惨了啊!一会儿我要是被打死了,一定记得要把我埋在后山那片杏树林下,这样我才能瞑目。
“你慢慢吞吞的干什么?何老夫一拍桌子,吓得我一哆嗦。赶紧坐在了课桌前。
何夫子这次意外的没有拿出他的戒尺,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放在我面前,我一看居然是《女诫》,心里一疑,莫非老爹已经告诉了这何夫子我是女子的身份?
“少到家的,这本书是大当家的让老夫专门给你带来的,希望你能好好学习书上的内容”。何夫子说完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忍不住嘴角一抽,正想反驳说小爷我一个大老爷们学什么女诫。
何夫子却已开口说了起来;
“少当家,你年纪不小了,首先要学的便是这“妇行”,女子有四行,一是妇德,二是妇言,三是妇容,四是妇功。那么妇德,不一定要聪明绝顶;妇言不一定要伶牙俐齿;妇容不一定要打扮得鲜艳美丽;妇功不一定要技艺精巧过人,娴静贞节,能谨守节操,有羞耻之心,举止言行都有规矩,这就是妇德。言辞和内容都要有所选择,不说恶劣粗俗的语言,老夫说得这些,你可记清楚了?
何夫子说完看了一眼我翘着的二郎腿,意思很明显,你有辱妇容。
我只好默默放下了我抖得正欢的长腿,规规矩矩答到:“子茉记住了”。
“嗯,这本书你要好好看,等下次我再上来的时候,定要考问一二,如果答不上来,数罪并罚”。
我赶紧头如捣蒜表示自己一定会谨遵夫子教诲。
何夫子又讲了一些女诫里面的内容,重点都是讲女子该如何如何言、行、举、止之类的内容,我算是明白了,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男人婆。
到了傍晚时分,老爹他们也回来了,何夫子总算是停止住了他的喋喋不休。老爹一脸笑意的和他道了谢,又派了两个兄弟把他送到了山下。
等他走后,看房中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我凑上前低声问老爹。
“爹,你……你是不是告诉何夫子我是女孩子的事了?
老爹瞪了我一眼,说道:“怎么了?让你学那个女……女什么,是免得让你嫁了人,丢我苏大强的脸面”。
我噘着嘴抱着他的脖子撒娇卖萌说道:“我不想嫁人,要陪着爹爹”。
老爹叹息了一声拍了拍的我头一脸宠溺的说道。
“哪里有女孩子不嫁人的?
我明显感觉老爹好像有心事,于是担忧的问道“老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爹想了一会,才皱眉说道:“当年家国动乱民不聊生,老爹带着你娘和几个叔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上山做了土匪,如今我郦朝和契国已休战了近半年,解决了外患,接下来怕是要解决内忧了,今日我打听到朝廷已经命令晋阳王之子博容世子带兵亲自剿匪,估计不久就轮到我们了”。
听完他的话我心中一惊,这隐雾山乃是郦朝来往南北的必经之地,我们已经盘踞在此山已经长达十五年之久,当地府衙早就知道我们的存在,虽然出兵剿过几次,但我们仗着山势陡峭、地形、人数的优势击退过几次,但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于是我赶紧问道:“爹爹可想到什么办法了?
老爹深深看了我一眼说道:“爹爹这些年不是没想过有这么一天,我打算这几天就遣散了兄弟们,让你扮男装,为的就是万一被剿了,你好换个身份安安稳稳活着”。
“那爹爹您呢?您有何打算?我问道,心里涌起一阵感动,心底这些年对老爹的些许埋怨顿时烟消云散。
老爹沉默了一会,面色凝重的看着外面正围着篝火喝酒放声大笑的弟兄们说道:我打算……”
老爹的话还没说完,三当家身边的小武一脸惊慌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大当家的,山下突然集结了大批的官兵,三当家的已经带着兄弟们和他们打了起来了”。
老爹一听,赶紧起身询问道:“有多少人?是曲州府衙兵吗?
“足足有三千多人,并不像府衙的兵”。小武焦急答道;
我一听面色凝重的看向老爹,曲州府衙不过区区五六百人,一下来了这么多怕不就是朝廷派来的兵,没想到对方居然来得这么快。
老爹双眼微眯,冷声吩咐道:“我去看看,你们呆在这不许轻举妄动”。
“大当家的,我们和他们拼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咱们隐雾山的人什么时候怕过?
众人神色激昂的说道、一脸无惧的看着老爹。
“少他娘的废话,老子让你们待着都聋了是吧?
老爹看着他们怒声呵斥。众人只好乖乖闭嘴不语。
我一脸担忧的看着老爹,心里大概猜到了老爹那会没说完的话,他应该是想主动归顺伏法,以求得朝廷从轻发落,可万一朝廷派来的那个什么世子不肯放过我们怎么办?
老爹深深看了我一眼转头低声对阿文说道:
“阿文,先把少当家送去暗室,切记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我赶紧拉着他的手哭着说道:“爹爹不要,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死”。
老爹用力拉开我的手,看也没看我一眼,对阿文吼道:“把她给我拉下去”。说完一脸决绝的转身就走。
“爹……不要,爹”
我哭着用力挣脱阿文的手,对他又打又捶,但是力气实在无法和高大威猛的他抗衡,阿文索性一把把我扛到了肩膀上,抬脚就往后山快速跑去。
“阿文你放我下来,不然我咬死你”。
说着朝着他的肩膀就狠狠咬了下去,直到嘴里传来一股腥甜的气味,顿时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才赶紧放开,对他说了一句:“对不起……阿文,我……你放我下来,我求你……”。
我两岁的时候没了娘亲,但那个时候还小,懵懂无知,但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不想再眼睁睁看着老爹离我而去。
“少当家的,阿文虽然是个粗人,但阿文什么都懂,大当家的是打算牺牲自己来保全大家,所以就算您今天杀了阿文,阿文也要好好护您周全,您是大当家唯一的血脉”。
阿文说完就已经到了拴马的马厩旁,拨开层层堆放草料的木板,木板下有一处一米多宽的石板,旁边有一个不起眼的凸起石块儿,我看他朝那个石块一拍,里面顿时响起一阵轰隆隆的响声,随即一个石室出现在我眼前。
我心里一惊,这里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处石室,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哭着挣扎着大叫让他放我下来。突觉后脖颈一痛,顿时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悠悠转醒,睁眼看去,我躺在一张石床上,旁边还有两床干净的被褥,阿文已经不见踪迹,石室里一盏发黄的煤油灯发出微弱的光,寂静得可怕,我努力去听外面的动静,但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我揉了揉还有些疼的脖子,暗骂阿文这小子下手可真狠,下意识就赶紧找出口,可摸索了半天也没把门打开,心里急得快哭出来,突然看到石床的枕头下压着一张纸条,是阿文歪歪扭扭的字迹;
“少当家的,你先在这里待着,柜子里有干粮和水,这石室的需要里外同时按下开关才可以打开,你一定等着我”。
看完他留的字条,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看样子现在是出不去了,也不知道爹爹他们怎么样了。脑子里各种各样的可能都想了一遍,越想越担心。
又不知过了多久,阿文还是没有回来,我拿出柜子里的干粮只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了,里面还有一些新鲜的水果,看样子估计老爹这几年一直有派阿文准备着这间密室,为的就是能好好保住自己这根独苗。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里待了几天,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连昼夜都无法分辨,此刻我正准备拿出牛皮袋子准备喝水,突然听到一阵沉闷的咚咚咚的撞击声,我心中一喜,莫非是阿文回来了?赶紧往石门处走去,心中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如果是阿文的话,他肯定不会撞门,对方会是谁?
我赶紧掏出了别在腰间匕首,仔细听着外面动静,可这石壁太厚,隔音效果太好什么也听不到。
不一会儿墙上的机关按钮突然动了一下,我警惕的盯着那按钮心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门,这个石室如此隐密,不知内情的人肯定不会轻易找到,会不会真的就是阿文又或者是其他知道自己藏身在此的人来找自己了呢?
此刻那机关按钮还在一直不停的扭动,想开口问一句,但想到根本听不见,想了想还是打算搏一搏,我右手握着匕首左手用力按下了那按钮,赶紧躲在侧面双眼警惕的盯着逐渐打开的石门,就算来人是官兵,挟持一个进来问问外面的情况也成。
随着门打开,刺目的阳光立马照了进来,我也没看门外站着的是谁,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扯住了他的衣服,把他拉了进来,匕首立马低住了他心口的位置,把他抵在了石墙上,他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我心中暗暗得意,好歹我也是土匪的女儿,多少还是会点三脚猫功夫的。
“别动,否则我一刀下去,神仙都无法救活你”。
我也没看被我挟持的人一眼,他实在是太高了,我才侃侃到他胸口的位置,而且我眼下没有时间去看,因为我看清了门外站着的是几个穿着军装一脸肃杀的军人。
“大胆,还不放了世子”。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朝我大声吼道。
我一听乐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什么世子自己送上门来了,于是得意的笑着对他说道:
“什么狗屁世子?就这么点三脚猫功夫,小爷我正好缺个伴儿,等小爷我问完话,再把他还给你”。
说完不等他开口,右脚踢起地上的一个小石子准确的打在那机关上,石门哐的就关上了。
我心中再次暗暗得意起来,小爷我这十几年以来,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偷看阿文洗澡、胖揍二当家儿子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
那世子也挺配合的,居然乖乖的站着一直没动,也没有说话,我看了他一眼,虽然被他惊世骇俗的容貌震惊了一下下,但还是赶紧眼疾手快的解下裤腰带,把他的双手双脚捆了起来,做完这一切。我拍了拍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道:
“世子是吧?你把我……我们大当家他们怎么样了?
他看了我一眼,眼里居然有淡淡的笑意,我心中恼火,他这是什么眼神,莫非是个哑巴?还是说他看不起本大爷?我气得一脚踢在了他大腿根上,又问了一遍。
见我踢了他,那世子眼神微眯冷冷说道:“自然是一个不留”。
听完他的话,我眼眶顿时红了,滔天的恨意蔓延至四肢百骸。抓起他的衣领狠狠说道:“你再说一遍,什么叫一个不留?
那世子看了我一眼薄唇轻启说了四个字:“如你所闻”。
听完他的话,我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般瘫坐在地,嘴里一直念叨“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爹爹虽然是山匪但从来没有伤过人性命,不可能”。
那世子看我失魂落魄的模样,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一眼这石室,继续说道:“匪自当剿之”。
听到他这话,我愤恨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如果不是你们朝廷无用,连年征战,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才不得以落草为寇,你以为我们愿意做土匪吗?我们隐雾山还有一百多个老弱妇孺,你们也下得去手?
说完,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那世子看了我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此刻我心中恨意滔天,他带兵杀了我爹爹还有那么多隐雾山的兄弟,我怎能轻易放过他,今天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他垫背,但是就这么容易的弄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想到此我用力擦了擦眼泪。冷笑着对他说道:
“今天是你自己送上门让小爷报仇的,待会要是把你弄死了,你可别怪小爷心狠”。
说完我就开始解他的裤腰带,我听山上的兄弟说过,在皇宫里当差的都要割掉那啥才可以,今日我就要让这养尊处优的皇家世子尝尝失去那啥的滋味;
“你干什么?那世子挣扎着想要避开我的手。
我阴笑着对他说道:“世子别怕,现在这密室无人打扰你我,你的属下一时半会也进不了来,小爷我陪着世子好好玩玩”。收完已经抽出了他的裤腰带。
“喂!解我裤腰带干什么?你还要不脸?
看着他窘迫的脸色,我心中得意,看样子这博容世子也不是像表面装的那么淡定,小爷我今日就是要好好羞辱你一番再送你上路。
我看了一眼已经脸色大变的他,慢慢握紧了手里的刀,得意的看着他说道:
“世子,您不介意小爷我帮你吧?
“你还是不是女人?那博安世子仿佛被我吓到了,面露惊恐。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暗暗一疑,他怎么知道我是女人?除了爹爹和一直没说透过的阿文,当然还有何夫子之外,没人知道这件事情啊?
不过不论他怎么知道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反正爹爹他们都死了。而且这世子的属下估计也在外面想办法进来,自己的死期估计也就几个时辰之后了。
想到此,我阴险一笑说道;
“世子别怕嘛!也就二两肉”。
还不等他说话,我毫不犹疑的就朝着他那处就准备割下去,突然我的握着匕首的手被他一把抓住,随即他反手一拧,我顿感一阵剧痛,刀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