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潋滟,微风拂面,蝉鸣声中,何力的声音低沉悲伤。
“当时首领把那些贼人都引进了那间屋里,一进屋他们就发现了不对,要逃离。首领和其他人堵在门口把他们击退回去,但贼人头目太强了,首领拼死重伤了他,自己用身体堵住门,命令我射箭。”
“点了火的箭头射进窗里,一瞬间就...就炸了。其他兄弟被首领喝令跑远了,首领晚了一步,被那股气浪冲飞了起来......”
“阿木叔会好起来的。”
郑微吸了口气,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坚定的道。
何力看着她的动作一愣,随即笑着点头,“对,首领福大命大!”
行伍之人都随身带着伤药,几人简单处理了伤口。
最近一直在赶路,郑家的马车上随时备着干粮点心,每人分了些垫了垫肚子,等穆三他们的消息。
一夜胆战心惊的逃亡众人都精疲力尽,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郑微他们没等太久,穆三几人就回来了。
“咱们先进城吧,”穆三喘了口气道,“说是城里进了宵小抢劫杀人,封城搜查。我递上刘翁给的牌子,没过多久就给我们放行了。”
“我们进城转了一圈,街上到处是搜查的军士,风声鹤唳的,说不好也是那些鲜卑人闹事。”
穆三喝了口水,三两口吃了干粮,接着道:“我已经与守城的将军说了驿馆的情况,他已经去禀告青州刺史府了,我们直接进城就行。”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青州城没被攻陷,想来就不会有太大危险。
可能是刘翁那块牌子的作用,他们一行人竟被一小队官兵护送着直接到了青州刺史府。
廖文南踟蹰起来,她本应在进青州城后就告辞离去,但经过昨晚的事情,她觉得此时离开实在不智,而且她还想找机会见一见郑微。
刘翁看出她的心意,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如今城内局势不明,文郎暂时还是留下来吧,一来再也没有比刺史府安全的地方,二来寻汝兄也便宜。”
廖文南感激,行礼谢过刘翁的关照。
暂时有了栖身之所,廖文南心情也放松下来,有心思打量起青州刺史府。
她记得,如今的青州城不过是前朝晋时的一半,原来青州城的西北部就是被如今的大燕占了去。
当年大周开国时武帝曾北伐欲收回青州以北的失地,奈何时局不稳,外敌临立,腹背受敌,险些丢了性命。
如今的青州刺史府自然也是后来在太守府的基础上扩建修缮的,至今不到十年光景。
抬头望去,整个刺史府大门只有黑色金丝楠木牌匾上‘刺史府’三个大字熠熠生辉,五丈高的朱漆大门很是斑驳,像是许久未曾涂刷,两旁的桓柱灰扑扑的未曾雕琢,两旁的军士神色肃穆,让人觉得多了些庄严萧瑟。
廖文南有些意外,孝武帝当年任襄州刺史时,她曾随行。
襄州刺史府虽没有福利堂皇,却也是威严气派的。
看来青州的情形不是很乐观。
郑老夫人等人也察觉到了异样,神情都有些严肃。
他们在刺史府大门处驻足了一盏茶功夫才有人匆匆迎了出来。
打头的是位修着八字胡的白面书生,与郑管事差不多年纪,比郑管事小了两圈,看起来有些瘦弱。
之所以如此直观,竟是郑管事跟在这位书生后面急匆匆的跑过来,摇摇晃晃的有些憨态。
远远看去让人忍俊不禁。
“老夫人、刘先生,你们没事儿吧?”
郑管事应是听说了驿馆的事情,急的满头大汗,来回打量众人,“吾刚进刺史府就听宋先生说驿馆遇袭的事儿,要不是宋先生说老夫人你们马上就到,我恨不得飞回去.....”
说着一脸恼恨的拍了自己一巴掌。
“我们没事儿,就是这些孩子们遭了罪。”
郑老夫人指了指马车里的阿木与浑身伤的何力他们。
“都怪我,应该多留些人的”
郑管事一脸内疚,脸色有些苍白。
“伯庸不必自责,谁也料不到会遭此灾祸”郑老夫人轻轻拍了拍郑管事的肩膀。
刘翁也跟着叹了口气。
“在下刺史府宋载言见过郑老夫人”白面书生微微欠身行礼,适时道:“诸位舟车劳顿,还是先行入府歇息吧”。
“哦...这位是刺史府的幕僚宋先生,宋先生是青州名士,很得刺史看重。”郑伯庸回过神来忙跟着介绍。
“还是宋先生周到,我只顾得着急了”郑伯庸后退一步把路让出来。
郑老夫人笑着点头致谢:“有劳宋先生了。”
宋载言连忙回礼,退后一旁,引众人入府。
“刺史大人正忙着抓贼人,还未回府,在下已安排妥了客房,膳食也已备好,诸位可放心住下”
宋载言落后郑老夫人半步,边走边解释,“府里大夫已经在客房等候了,有需要尽管吩咐仆从告知在下。”
宋载言安顿下众人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郑伯庸倒是留了下来,坐在厅堂里候着。
众人洗漱更衣移步到厅堂,膳食已经摆好,郑老夫人在坐在上首招呼道:“伯庸也没用膳吧,一起吃点吧”
“您一说,我还真是饿了。”
郑伯庸笑着落座,“刚才我去看了阿木首领,外伤已经清洗上药了,只是还没醒过来。大夫说这几日若能醒来便无性命之忧了。”
“嗯,这几日多照看着些,剩下的就看这孩子造化了”
郑老夫人叹了口气。
郑微闻言有些低落,勉强吃了几口,就急着去探望阿木。
“青州城是发生了何事?那事儿办的可还顺利?”
用完膳众人离席,刘翁才忍不住问郑伯庸。
郑伯庸闻言脸色更沉重了,“青州城仓库被烧了!”
“什么!”刘翁惊得站起身,连忙追问,“哪里的贼人如此大胆?”
问完想到什么,指了指北边,“不会也是那鲜卑夷族做的吧?”
“应是大燕人。”郑伯庸点了点头。
“不知他们如何混进城的,我们把那批货送进仓库,回刺史府不久就有人来报仓库被烧了。”
郑伯庸拍着大腿懊恼道,“怀疑他们是尾随我们才找到了仓库,真是太大意了!”
“那,那批货也烧没了?”刘翁不甘心。
郑伯庸沉默。
“这可是粮草和军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