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蝉鸣懒懒,整个仓房里只有一扇窗棂,却无一丝清风袭来。
闷热凝滞的空气让人觉得浑身粘腻腻的,憋得难受。
郑微吐了口气,见廖文南一直在捂着胳膊,想到之前他为了救自己接连被摔在地上,应该是受伤了。
她有些内疚,之前他总是不自觉地观察她靠近她,自己下意识的有些排斥,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发现他并没有恶意,反而偶尔会有些讨好自己。
但郑微知道廖文南大多时候对其他人是冷漠的,只有在对待刘翁和自己的时候才会放下浑身的刺。
她虽然不解,却对他有了些好感。
“可是受伤了,我这里还有些伤药......”郑微倾身想挽起他的袖子查看一下。
廖文南连忙躲了下,轻轻晃了晃胳膊,笑着说:“没有大碍,只是摔了一下。你还是留着给何力吧,他的伤必须的处理一下。”
郑微看她的样子确实没有大碍,便轻手轻脚的帮何力上药。
一边上药,她一边把刚才想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廖文南质疑,“若真是如此,倘若时日久了,青州那边反应过来,韩大将军的军队也赶来,那他们岂不是腹背受敌。即便穆陵关易守难攻,他们应该也是撑不了几天,想逃出去活命都难!”
“这就像馄饨皮和馄饨馅,他们把青州当做馅儿,自然是觉得他们就是那馄饨皮了。”郑微肃着小脸说着俏皮话。
廖文南哭笑不得,又有些佩服她,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女娃娃,身陷囹圄之地,竟还能如此从容。
其实,这些时日的接触,她基本上已经确定郑微并非是三十年后的萧夫人。
她深信若郑微也重生回来,必然会认出她来,哪怕是装作不认识也会有蛛丝马迹的不同。
但这小女郎看她时一脸陌生,甚至是排斥,确实是不认识自己。
可是她还是有些疑惑,郑家养在深闺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为何有如此的胆魄和气度。
之前在驿馆她智计狠辣,事后却为她的疏忽害了阿木而难受,今日又敏锐的发现假扮军士都可以说她机敏聪慧,经验不足,但这份从容不迫的胆识没有多年的磨砺又怎能练就。
想她当年也是经历重重生死磨难,登上太后高位之时才有了些许的底气和从容。
难道郑家的家教如此厉害?
廖文南仔细回忆她认识的萧夫人,虽有才名却多以治家严谨为名,并无多智之名。
“倘若他们是馄饨皮,那如何要把这馄饨得包起来?穆陵关离青州城还有两日路程呢,青州城若被攻破,他们也可以朝其他方向逃跑......”
“往哪儿跑呢,西边的冀州如今是大魏的,青州北是大燕,东边和南边是东莱郡,琅琊郡。”
廖文南分析,“穆陵关被抢,琅琊郡肯定没办法......”
“若青州丢了,他们还能跑?”
郑微打断廖文南的话。
青州刺史若这次丢了青州城,穆陵关又被抢,大燕和大魏的军队便可长驱直入,再进入徐州之前再无可抵挡他们的军队。
到时赵溢他们哪里还有脸跑回去!
“可韩道远的先锋军应该早就出发了.....”廖文南喃喃自语。
“是啊,按时间算来,他们应该早几日就到了,”郑微接话,“如今却一点影子都没有。”
“敢问诸位被抓到这里已经几日了?”
郑微福身询问被抓的众人。
原来最早被抓的已有三日,每日给一点干粮和水,不饿死他们,也没有问过话,只是圈养着,用来做什么呢?
穆陵亭亭长的屋子里。
拓跋宇百无聊赖的半倚着,问坐下胡床上的白面军士,
“司马,可寻到韩道远的先锋军?”
白面军士摇了摇头,皱眉道:“三日前他们便在下邳弃船登岸,在前往琅琊的途中失去了踪迹。可几千人的大军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奇怪的是当时他们为何没有走官道,而是进了密林,探子还以为他们要抄近路呢!可是等了这许久也不见他们出来,想来蹊跷就在那批树林里。”
“算时间,他们该到了,吩咐他们打起精神,只要拦住先锋军三日,青州那边局势定了,我们便可功成身退。”拓跋宇吩咐。
“殿下,凭我们这些人即便依凭穆陵关也很难守住三日,他们分明是想让您......”白面军士没有说完,拓跋宇把话接了过去。
“想让我死在这儿”他狂放一笑,“那就看看这大周朝的军队有没有本事留下我!”
“司马,你发现没,今日抓来的小丫头很有意思。”
想起什么有趣儿的事儿,拓跋宇坐直身子,一双深邃的眼睛亮了起来。
“是她先看出端倪,提前示警的”拓跋宇一脸的兴致盎然,“这丫头机灵的很,差点让她跑了”
白面军士没好气的看了拓跋宇一眼;“还不是殿下你财大气粗,奴隶穿的都是皮靴。这些奴隶个个高大魁梧,根本穿不下大周军士的靴子。”
拓跋宇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强道,“还不是被我抓住了。”
白面军士怕他羞恼了,自己倒霉,没再提跑了的人。只是提醒他:“如今穆陵关的情形已经泄露了,最多三日,若青州城未破,我们怕是插翅难逃了。”
拓跋宇不想听他念叨这些:“反正就这三日了,你去把那个小丫头带来,我来审审是不是抓了只肥羊。”
白面军士无奈应诺而去。
很快,郑微就被提溜来了。
确实是被拎着衣服提溜进来的。
他去带人没打算动粗的,没想到被打的半残的何力又撑起身来拦着,就连那个一直畏畏缩缩躲在后面的小白脸都站了出来。
他不屑与他们解释,就推开小白脸,把何力又揍了一顿,郑微见状只能老实跟着走了。
但她却因何力伤上加伤,显得很气愤,在走过一个紧闭的房门时,突然大声道:“你们是要用我们来威胁韩大将军吗?”
“先锋军要来了是吗?”
“汝觉得尔等能抵抗几天?”
“尔等不会是被放弃的棋子吧?”
那樱桃小嘴巴巴地往外冒,这些话听得他先是冷汗直冒,然后火冒三丈,恨不得揍一顿扔出去。
但这圆润瓷白的小脸让他想起了小妹,有点下不了手,最后在郑微的惊呼声中提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