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阔别,已有小半年未见,墨老还是一如既往的仙风道骨。”
慕野钦皮笑肉不笑,面上恭维着,心里哂,装13。
书房很大,堪称一个小别墅,有内间小卧室,供休息,可以说,除过厨房,要什么有什么。
墨杬请他坐,听得他的赞赏,哈哈一笑,这小子,心里指不定怎么骂他呢。
管家最会察言观色,给沙发上一主一客伺候了一人一杯香茶后,悄无声息退出了房间。
“未来女婿,不请自来,有何贵干啊?”
墨杬声音带着点戏谑,他生平最好逗弄小辈,尤其像慕野钦这种不服管教的小子。
慕野钦微一勾唇,缓缓吐出两字:“退婚。”
墨杬的笑意顿然收敛,眼聚两道寒芒直射慕野钦,慕野钦毫不畏惧地迎上,双方目光无形碰撞,迸擦出火花。
墨杬上下审量慕野钦,他神态自若,墨杬悠地冷笑,“看来慕少已经做足了准备。”
慕野钦笑不达眼底,“自然,来拜访墨老,不做足准备怎么行?”
墨杬脸色已恢复如常,淡淡品着茶,不了解的人,只当他是个闲逸快活的和蔼老人。
“三个人,换一纸退婚书,这买卖墨老应该不会拒绝吧。”
慕野钦说得云淡风轻,却字字如坚石,击在墨杬心上,他手一抖,茶水溢出,烫了手背。
墨杬睨着他,双目如炬,隐含杀气,“你什么意思?”
慕野钦往后一靠,随意懒散,不管面对谁,他都是这么漫不经心。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我可以帮你找到你那三个儿女,我要的很简单,只是一纸薄书。”
墨杬不置可否,而是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慕野钦鼻腔里哼一声,算是回答。
“她能抵得上小溪?”
慕野钦仰面望顶,声音轻悠悠:“不是她能抵得上小溪,而是墨溪比不上她。”
“慕野钦,你找死!”
茶杯骤然往桌上一掷,墨杬周围气氛紧绷,随时都能断裂。
慕野钦笑,寒冽如刀,“怎么,允许你诋毁我女人,不许我中伤你女儿?”
无形僵持,压迫人心,书房内,寒封千里,将整座花宫都冻结上了一层冰霜。
里面二人,彼此对望,互不退让半步,眼神凛冽的能杀死人。
良久,墨杬轻笑,“我若不答应呢?”
慕野钦也收回目光,落在茶瓷上,“墨老,我们家的势力无需再向你阐述,有了慕家帮助,你想找到他们,将容易得多。”
“容易?”
墨杬似听到了天大笑话,口气不屑,起身到落地窗前,望着幽幽花海感叹:“我都找了二十年了,还是未果,难道添进来一个慕家,就会改变结局吗?”
窗前的身躯被忧伤笼罩,刚才还矍铄健旺的老人,一时变得老态龙钟,慕野钦想,这大概就是一位父亲怀念自己子女时的神态吧。
“墨老,我不敢妄言,有慕家帮助,就一定能帮您找到人,但增大成功的机率是肯定的。”
顿顿,慕野钦又说:“您年轻时也一定有过心爱的女人吧,那您应该相当清楚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如果再娶了令千金,不是叫我为难,而是惹她痛苦。”
慕野钦踱步到窗前,打起了感情牌。
俩人间已没那么箭拔弩张,冷气如电影中的快镜头,肉眼可见地消退。
墨杬被触动心灵,不由深深凝了他一眼,“小溪丫头打小就喜欢你,你让我提出退婚,不是剜她的心么?”
慕野钦抿着唇,不说话了,大脑快速盘算间,墨杬又道:“退婚可以,除非你能劝动那丫头,让她主动放弃婚约。”
听他终于松了口,慕野钦面露喜色,随即头疼的拧眉,老的搞定了,小的怎么弄?
要知道,那小的可比老的还固执。
“野钦,野钦——”
“咔嚓”一声,门开了,慕野钦回头,门口伫立着一道身影。
是位极美丽的女子,留着半边空气刘海,黑发柔顺地披在肩头。
一袭黑裙,她似乎很酷爱黑色,慕野钦印象中,每次见面她都是一身黑。
和大少一样,浑身透着煞气,不过,这股煞气中隐有蛊媚,如地狱的红色曼陀罗,周遭黑气缭绕,却妖冶难掩,蛊惑人心,引人前仆后继。
但那双眼眸,明亮艳丽,时刻泛着澄澈的光泽。
这就是上城人人熟知,人人称道,他们的小公主,墨溪。
她今年才满18,小小年纪,却沉稳过人,时常帮助父亲打点生意。
墨溪的气质偏黑暗,这是与生俱来的,并不代表她内心也黑暗。
相反,她阳光向上,这点与养父墨杬不谋而合。
墨溪是墨杬在痛失爱子后,为求寄托,到孤儿院领养的孩子。
墨夫人育有三子,两儿一女,在生最后小儿子时,遭人追杀,半道难产,惨死中途。
也正是那次追杀,将墨家洗劫一空,墨杬不仅与夫人天人永隔,还丢失了自己的亲骨肉,一夜间,家破人亡,没人知晓墨杬是怎么翻身,挺过那段阴影的。
也许,他还没挺过来吧,只是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位居人上人,高贵罢了。
墨溪一贯不苟言笑,唯独面对慕野钦时,这个自己爱到骨血里的男人,一见到他,就不自禁粲然如花。
她美眸紧锁他,一步步靠近,透着难以置信地惊喜,“我们有多久没见了?野钦,我好想你。”
慕野钦面无表情,将不耐掩饰极好,不易叫人察觉。
墨杬来到他们身边,墨溪有礼地喊了声:“爸爸。”
墨杬点点头,说:“你们聊吧。”退出了书房。
“野钦,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爱归爱,墨溪却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何时都是理智占上风,哪怕面对心爱的男人,她也绝不容许自己乱了方寸,失了心绪。
她不会傻傻以为,慕野钦来是为了自己。
慕野钦看着她,冷淡道:“退婚。”
单刀直入,毫不留情。
墨溪瞳孔一缩,这个回答完全出乎意料,募地发愣,“你说什么?”
“退婚。”慕野钦又重复,无比清晰,掷地有声。
墨溪浑身发冷,却不动声色,将情绪掩藏的很好,许久、许久后,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再怎么遮掩,笑容都有些苦涩。
慕野钦气息云淡风轻,“一,我不喜欢你,二,我喜欢上了别人。”
墨溪的不动声色快要维持不住。
“墨溪,你难道真想嫁给没有爱情的婚姻,葬送自己的一生?”
“是。”墨溪双拳紧握,冷冰冰盯着他。
她那句“是”,多半藏着赌气成分,慕野钦听出来了,哂笑,“是吗,哪怕婚后我不会看你一眼,不会踏足你所在的家门半步?”
墨溪心下一紧,拼命控制着不让情绪流泻,眸子还是红了,“至少,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得不到她,得不到你心爱的女人!
慕野钦敛了笑意,望进她的眼睛,“如果是这样,那你赢了。”
对此,他无话可说。
如果她真执意要嫁给他,无非是将两个人同时拖入地狱。
然而墨溪,你太小瞧慕野钦了。
慕野钦,从来不会受制于人。
握上门把手时,慕野钦又留了句:“下次我还会来。”
来继续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