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菀卿看他脸上伤口青紫，还有脏污的东西粘在上头，走上前递出去自己的帕子。

“拿这个擦擦吧？”

洁白的方帕上头绣着一朵桃花枝，质地柔软。

他有些无措，面前这女子面容温婉中透露着娇艳，杏眼光彩夺目，粉色衣裙显得她灵动狡黠，与自己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实在是明显对比。

周长礼眼光闪了闪，抿了抿嘴。

谭松衍抬眼看了江菀卿一眼，张了张口想拒绝。

江菀卿善意的笑了笑，“拿着吧。”

谭松衍敛了神色，看向那方帕子，终于犹豫的伸出手想接过。

“用这个吧！”

周长礼突然出声，谭松衍惊异的看着他，手顿在了原地。

周长礼拿出自己的帕子，然后接过江菀卿的又放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他的帕子简单的很，没有任何花纹图案，这倒是让谭松衍松了口气。

江菀卿见周长礼把她的帕子又拿走了一条，想起来之前他把自己帕子收起来的一幕，暗自失笑。

注意到周长礼的视线，对着他甜甜的眨了眨眼。

谭松衍心里负担没有那么大了，接过周长礼给的。

“多谢周公子，周夫人！”

然后把自己脸上的东西给擦了擦，露出一张清秀又刚毅的脸。

“可需要去医馆让大夫瞧瞧？”

他身上不知道有没有被打出伤口，脸上嘴角的青紫看着吓人，现在已经没有流血了，江菀卿于是提议去看看。

谭松衍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很好。”

就算他身上有伤，他也没钱医治，他身上仅剩五两银子，还得支撑好些日子才行，况且他在大通铺是一日一结银子。

这桑州城物价又高，他看不起大夫。

“我们就住在上头的乙壹间，若是你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来找我们。”

周长礼出声提醒了谭松琰一句。

“多谢。”

谭松衍第一次受到旁人的善意，还有些无所适从。

“正巧我们也还未用膳，不如一起吧？”

江菀卿也有些饿了，赶路来的急，又收拾了一通行李。

谭松衍知道自己和他们两位不是同一种人，他自卑可又想死守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他想李承明有一句话是对的，穷鬼还玩什么尊严为上？

可为什么低头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摇尾乞怜的畜牲，虽然知道对方的好意，但他还是拒绝了。

“多谢两位的盛情邀请，在下已经用过了，就不打扰了。”

说完从自己刚坐的那一桌上拿走了被自己捏成一团的馒头小心翼翼的放到胸口的位置。

然后慢慢的往自己住的地方走，步履缓慢且坚定。

江菀卿叹了口气，古代寒门士子总是难出头的，譬如谭松衍之类人。

“走吧。”

既然他拒绝了，那他们也不会过多相劝了，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坚持。

周长礼和店小二吩咐了几个小菜，就和江菀卿上了楼。

几人简单的吃过了之后，天色也越渐暗了。

桑州城夜晚热闹，有点像现代大都市的感觉了。

江菀卿和周长礼出门逛逛，小圆和李顺开心的不得了。

就是江菀卿有些郁闷，“相公，这面纱能不能不戴啊？”

出门是周长礼一定要江菀卿带上面纱，说是夜里风凉，怕她受凉。

她当时那个表情一言难尽，受凉多穿件衣裳不好吗？在脸上挂着有什么用啊？！

周长礼牵着她的手，缓缓一句，“不行！”

小圆和李顺在后头不远的地方跟着，就是怕打扰人夫妻说话。

茶楼里不时传来说书弹曲儿声，湖面画坊里头还有女子的琵琶古筝调。

两侧的铺子楼上都挂了红彤彤的灯笼，看着整齐喜庆。

“夫人，看看我们的手串吧？”

“小姐，我们这的发钗可是京都过来的，时下小姐们最喜欢的了，别错过啊！”

江菀卿和周长礼路过小贩都会听到他们对来往客人的介绍。

看来古代的人营销手段也不错了。

“娘子有喜欢的可以去看看！”

周长礼难得和江菀卿出来逛逛，自然是会尽量满足江菀卿的喜好了。

“妾身喜欢的相公都给我买吗？”

戴着面纱，挡住了嘴型，周长礼只看到江菀卿眼睛里的亮光，微微弯起，十分灵动。

他能想象到面纱下的姝色容颜，是他心中所念所想的模样。

浅浅一笑，“自然，今日难得出来，一切以娘子为先。”

“我听李顺说了今日的谭公子的事情，说是那人骂谭公子尊严为上……”

“怎么？到相公这……就成了以我为先了呢？”

打趣他一番，她也是听周长礼说这话好玩，故意装无辜来提醒他人家的风骨。

“谭公子定然未成婚，自然不知道娘子和尊严不能放入同一事物中进行比较。”

并没有因为江菀卿的胡搅蛮缠而回避不谈。

“不过……”

“不过什么？”

江菀卿觉得他总是说话一套一套的，尤其是他当时直接一句“天启卷法”巴拉巴拉的，让人一听就觉得牛逼！

不排除他有在装逼的可能性，而且嫌疑很大，要不然怎么连第几条都能详细的说出来呢？

她有些好奇他该不会把天启卷法所有的条例都给背下来了吧？

“若是为了娘子，失了些男儿尊严的话，似乎也能接受，就像今日，为夫至少不会让娘子饿肚子。”

周长礼状作无奈，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要不是知道他这话在说什么，她还真信了。

这不就是他自己厚脸皮，还得硬拉上她做筏子吗？

“相公能言善辩，妾身甘拜下风！”

江菀卿只能表示自己已经看清了他的本质，这都不用透过现象了。

周长礼低声笑了，牵着她的手慢慢闲逛起来。

时间一晃就到了初八这日，他们这段时间和谭松衍有时会遇上，相互点头示意。

贡院门口，已经有学子和家里人依依惜别，准备入场了，他们要在里头考试九天八晚，考验这些年的辛苦成果。

“别紧张，放轻松……”

“嗯！”

“记得别着凉了，吃的都给你放好了。”

“知道了，你们也回去吧。”

都是家里人的贴心交代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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