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已至而立之年,有的已经不是少年的英气,而是成熟稳重的胶质感,让人安心。
“你是不是没醉啊?”
真的有点怀疑了,一脸古怪的问她。
“我没醉,我还可以再来一瓶!”
豪情壮志,直愣愣的脱口而出,没有一丝犹豫,赵仁方笑了。
没醉才有鬼!
想松手,这姑娘哼哼唧唧的不肯。
“你不松开我怎么给你做汤?”
赵仁方走南闯北,时常风餐露宿的,简单的吃食还是会些的,且以他的态度,男子远庖丁什么的都是屁话,若是真如此的话,到了野外还不得饿死。
“哦~”
一如既往的听话,除了喝醉了爱哭这个毛病以外都好,就像现在,眼睛巴巴的盯着你,眼泪已经开始在里头打转了。
松了手,但还是靠在他身上,把选择权给了他。
清醒的时候还算安分,醉的肆无忌惮的动手动脚。
赵仁方无奈换了个口气,哄了一句,“小姑娘应该听话才对。”
“听话了你就喜欢我吗?”
闻言抬起头倔强的看着他,和他距离很近,她身上的酒气不重,酒量不好,只喝了一点点。
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固执的想得到一个答案。
他不需要,至少目前他是这么想的,喜欢是什么?
若水姑娘赎身了可以还有更多个类似若水姑娘的人等着他,喜欢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可赵仁方是不会告诉她曾经也有那么一位姑娘,他以为他们能相伴天涯,快活逍遥,可最终逃不过生死离别。
赵仁方抿了抿唇,凉薄却又多情。
嗤笑一声,“不会。”
仿佛从天边传来的一句,让贺兰雪脸上的固执减了几分,像是被辜负了心意,又不敢承认一般。
她困在了一个梦里,梦里的他很残忍,连骗她都不愿意,于是她拉着他的袖子不停的追问为什么,问到自己声音沙哑,精疲力竭。
不撞南墙不回头,不把自己搞的浑身伤痕累累不会退缩一般。
他曾经说过让她别喜欢上他,若是喜欢上了也最好忘记。
贺兰雪很难受,做了个冗长的梦,她很想知道为什么。
梦里的她还很年幼,年幼到根本没有男女之情的概念。
年幼到看到这个男人还会开心的叫他赵家小舅舅。
后来是什么时候,自己就变了呢??变得不像自己了,变得贪心。
好像是三年前,她到穆家的那一天,迎面而来的高大一个男子过来,她恍惚不知所以。
他面上的桀骜依旧,一身宝蓝色外衫,手里提着个笼子,里头有一只青色的雀儿,叽叽喳喳的热闹极了。
他笑着说,“小丫头不认识我了?”
她记起来了,原来是赵家小舅舅啊,她认真的叫了一句。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玩意儿递给她,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平常就喜欢收集一些小物件,回来了就会送给小辈。
是一个兔子瓷瓶,里头放了些糖豆。
“巧了,今日身上带了你喜欢的。”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挑的拿出了瓷瓶。
他还知道她喜欢什么东西,那一刻,她呆愣愣的接过来。
手里的瓷瓶上还带着他怀里的温度,有些暖,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情愫。
没有过多交流,他便非常快的和她告别了。
那只鸟是送给穆姐姐的,她后来在穆姐姐的房中见过,他特意为穆姐姐寻来的。
他的背影很高大,发丝被狂傲带起,一如他给别人感觉到的不羁。
她默默的看着手心的瓷瓶,倒了一颗糖豆出来,缓缓的放到嘴里。
嗯……很甜……
后来那股情愫变得高涨,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以至于后来母亲和她说起嫁人之事时,她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是他!
她心里装了一个人,见到他时会更开心,可他却想将她拒之门外,铁石心肠,丝毫不动摇。
尤其是自己只是隐约透露出了些许意思,他便能把所有的大度都收回去,对所有人都能开怀畅饮,唯独对她冷的厉害。
不是面上浅显的冷,而是心中传出来的冷冽,打的她浑身冰凉,不敢靠近。
赵仁方还没说话就听到这姑娘喃喃自语,哭的无法自拔,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赵仁方:……
她是想到了什么啊?一直问为什么?
眼泪鼻涕的都蹭在了他的衣服上,赵仁方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欠了这个祖宗,现世来还报应来了。
彻底睡过去了。
“如娘!”
赵仁方冲后头喊了一声,他知道她在。
过了一会儿,如娘从后头印着酒字的遮帘中走出来。
看到面前的场景,缓缓的到了他们跟前,声音轻柔。
“你若是想忘记的话,我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这么多年了,也足够了。”
他怀里的女子脸颊上还有晶莹的泪珠。
不安的拽着他的衣服,眉头皱起,看来是在梦中也不得舒心了。
如娘淡淡的说。
面前的男子手掌扶着她的脑袋,维护意味不言自明。
听罢后赵仁方掀开眼睑瞧她,浓墨漆黑的眸子是她面色平静的容颜。
沉寂了一会儿,烛台早已点上了蜡烛,烧尽的残烛落在下面堆了薄薄的一层。
火苗晃悠悠的,里层谈蓝色光晕被压着人影都不分明。
赵仁方侧开头,看向面前的摞起来的酒坛子。
“小尚马上就回来了,你先在这照看她一会儿,我还有事,先走了。”
然后将身上的人给放到桌子上,贺兰雪身上盖着的衣裳早已经掉落在地上。
人放好后,背对着如娘,面露嘲讽意味,是对自己,“想忘便能忘就好了……”
如娘紧抿着嘴角,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束楼馆,桌子上的姑娘瑟缩了一下,秋日里的凉风吹动了门外的灯笼,上头“酒”字勾着人的馋虫。
弯下腰捡起衣服,又一次轻轻的盖在了她的身上。
“穆姐姐……”
贺兰雪呢喃一句,耳边的声音清楚明白的传到如娘心中。
忍不住眼眶发红,喉咙发涩,像是一壶苦水在里头,手掌捂住嘴巴,低声又沉默的哭泣。
平静的面具被打裂,缝隙中全是回忆的痛苦。
她曾经也有一个姐姐……
她的姐姐待她很好,可人死了。
死在了那个干涩的大漠里……
死在了她的怀里……
当时的月亮很圆,风吹的人脸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