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就像……认识已久……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慕容思音对着她亲切了不少，也想和她多说两句话。

“哦，来京都听闻这儿有一处轩宝斋，里头东西卖的十分紧俏，便想着去瞧瞧热闹。”

江莞卿解释说，没有显得太过热络。

“是吗，刚好我们也要去那，不如一起吧！”

慕容思音眼前一亮，很是惊讶的样子。

“夫人不是急着回家吗？”

江莞卿没有忘记之前她说的急着回家走近路的事情，非常不解。

慕容思音丝毫没有心虚的表情，非常快速的轻笑一声。

“我家就住在那不远的地方，原本赶着回去是因为我家外甥每次从外头回头，都喜欢记着我这个姑姑，今日又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回来了，家中人让我去看看呢，我想着也得送些什么回去，不然到时候说我这个姑姑一点都不念着她。”

“这不，你刚才说那轩宝斋，我突然便想到了可以进去给他挑一挑。”

句句在理，没有什么错处，语气还有些失笑。

既然是同路，那当然没有什么好拒绝的了。

于是又一路上聊了不少。

但具体都是慕容思音在问，江莞卿在答，偶尔看见慕容思音的眼神，也会简单的回问一句。

大体情况如下：

慕容思音：莞卿今年多大了？

莞卿：今年十七了。

慕容思音：是哪里人士？

莞卿：桑州城。

慕容思音：怎么突然想到来京都？

莞卿：也不是突然，陪夫君参加科考。

说到这，明显慕容思音脸上的笑浅了几分。

芳嬷嬷在一旁第一次见自家殿下这么热切的问一个后辈这些问题。

而这女子还较为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淡，若是京都其他的小姐们，早就上赶着巴结她家殿下了。

毕竟世子爷是天启的战神，又有圣上这个亲舅舅作为后盾顶着。

母亲也是太后唯一的嫡亲女儿。

这样的身家背景，早就足以让京都所有的世家贵族为之动容巴结了。

就算是殿下未曾表明身份，但若是从衣着样貌来判定人的话。

这位小姐显然也是能够有些察觉人与人之间地位的不同的。

莫说在这京都地界，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你一生都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这位小姐就算是嫁了位举人相公，俗话说，非翰林不入内阁。

如果有心想做出一番作为的话，想必也得比让人付出更多倍的努力。

即使这样，也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替他人做嫁衣。

慕容思音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她。

女子面容姣好，低眉婉约的模样让她平白的添了几分娴静。

定睛一看，其实江莞卿生的并不和传统的典雅美人一般。

只是外表上非常具有迷惑性，实际上眼尾的弧度略微向上。

杏眼带上了丝丝缕缕勾人的风情，不笑时多了几分沉着，笑时又像从云层中照出来的太阳，照着树影斑斑点点，恍人的很。

那双眼和她很像，但又不像，眼睛的轮廓很像，眼中的光亮又让她恍惚间觉得不像。

江莞卿见她盯着她不说话，眉头轻拧，好像她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容姨？”

“啊……”

慕容思音轻颤一下眼睑，眼睛里重新聚焦。

“可能平常家中太过冷清，没什么人说话，所以出来便有些话多了，莞卿别千万嫌弃我，”

有些抱歉的朝江莞卿扯了扯嘴角。

芳嬷嬷心疼的看着殿下，还真是让江莞卿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太过冷淡了些。

“怎么会，我和相公刚到这不久，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夫人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经常出来聚聚，如果不嫌弃我那地方简陋的话，我也很欢迎您来。”

江莞卿思量片刻，“不过我不太懂得这京都的礼仪，怕是会让夫人笑话了。”

“怎会？我瞧着你心地善良，我向你问路，你便耐心的和我说，我厚着脸皮想上你的马车，你竟然也答应了。”

慕容思音想到这，还有些好笑。

若是自己对她有所图谋的话，怕是在劫难逃了。

“夫人年长，我身为晚辈，自然也不能做出置之不理的举动，而且我也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再者那巷口鱼龙混杂的，若真不管夫人的话，怕是会有意外。”

江莞卿话讲的清楚明白，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到她说家中冷清时便退让了。

其实她原来的想法很简单，把生意给做大，让她自己能够自由自在的就行。

后来慧姨和她顺找个靠山的事，让她有了新的想法。

也不知道这位夫人是哪家的？

不过应该是不会多透露的。

毕竟自己只是个刚见面认识的女子。

“吁……”

李顺在外头驾马，终于到地方了，拉了马绳。

“小姐，到了！”

李顺先跳下来，扶了一把青灵。

青灵下来后便朝后头看了一眼，马路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然后把踩墩子给放好，江莞卿拉开帘子，踩着下来。

芳嬷嬷跟在后头，慕容思音搭着芳嬷嬷的手跟着下来了。

轩宝斋，牌匾挂在外头还挺有味道的，当初慧姨为了选位置，可是费了好大的一番功夫。

京都寸土寸金，没有银子寸步难行。

她和江莞卿的银子加起来也不算太多。

要个位置好点的铺子来做生意还是有难度的。

这个铺子也算是意外得来的，位置地段不错，而且人流量也多。

原先铺子的主人因为家里出了急事要回老家，赶着要钱，一天内就想成交。

这几百两银子的买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在一天内完成呢。

也全是慧姨运气的成分了，当初看了几天没满意，后来见这铺子价钱什么都不错，位置也好，就立马定下来了。

“夫人请！”

江莞卿邀着慕容思音先往里头去。

“好”

她还是头一次亲自来这，以往是听京都里头的夫人们说起过这地方。

东西好，但规矩也多，不过东西买回去绝对不会吃亏和后悔。

“夫人！”

慕容思音刚想进去，就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驾着马车过来叫了一声。

慕容思音皱了皱眉，发觉是自己家中的下人。

江莞卿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何事？”

“老爷回来了，让小的接您回去呢。”

小厮下来急忙说。

“真的？”

芳嬷嬷惊喜的看着自家殿下。

“他回来便回来吧，与我何干。”

显然是两夫妻发生了什么事，慕容思音语气还有些冲。

江莞卿这时候也不好多说什么，听人家的家务事总归是不礼貌的。

于是微微的侧身，眼睛盯着另一处地方。

“夫人，您可别为难小的了，老爷说了，若是没接到您，就让小的别回去了。”

小厮苦兮兮的模样还有些滑稽。

“哎呀，夫人，老爷既然……”

芳嬷嬷显然是急着想让慕容思音回心转意，别再斗气了。

声音都大了几分，又看到江莞卿在，骤然低了音，轻声的哄着殿下。

慕容思音被说的有些松动，面色犹豫。

“嬷嬷，我……”

“您就听老奴一句吧，回去吧？”

芳嬷嬷煞费苦心，终于让慕容思音同意回去了。

既然要回去，那就不能和江莞卿一起进去了。

有些抱歉的和江莞卿说，“莞卿，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事，夫人有事便先回去吧，我自己去就好！”

江莞卿摇摇头，并未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反正慧姨还在里头，她一点也不担心。

她也是这么说，慕容思音就越是觉得对不起，然后想给银子给她，毕竟之前自己提出来要给车费的。

江莞卿接了，如果她不接怕是更让她心里难安。

反正这银子不赚白不赚。

慕容思音出手也确实大方，芳嬷嬷一下子就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看的让江莞卿咋舌，突然又想着还回去了，这五十两一趟的马车还真有点像灰姑娘的南瓜马车，一晚就消失了。

没等她再说什么，慕容思音便同她告辞然后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显然就要比江莞卿的要好太多了，上头没有任何饰品，非常朴素简单。

但让江莞卿觉得有种低调的奢华感觉。

江莞卿目送慕容思音走了，然后才重新和青灵进了轩宝斋。

马车内的慕容思音低声笑了笑，不管是不是，她今日都很开心。

芳嬷嬷也没了方才的急切，对殿下说，“夫人，那位江小姐老奴瞧着倒是不错。”

小厮将马车驾的很平稳，里头还铺垫了舒适的软纹。

宫中一年难得的几匹云锦蜀绣，在马车里随意的铺了一大块，做成了背垫，流光溢彩，处处生辉。

“她让本宫看到了希望……”

慕容思音这么多年的渴望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嬷嬷，回去让墨竹把之前调查的东西拿给本宫，本宫不想再等了！”

宴清那调查情况不明，她心里焦灼也没有办法，她有预感。

这个姑娘可能会有些新的发展带给她，不是她毫无根据的猜测。

而且一种直觉，一种女子的直觉，更准确来说是一个母亲的强烈触感。

芳嬷嬷其实不敢和殿下说，她觉得那女子的眼睛有些像殿下，看殿下这般激动的神情，想必和她也有一样的感觉了。

殿下年轻时和如今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以前的殿下开怀肆意。

虽尊贵如云端，也不常沾染那些子腌臜事，如今人人都低眉顺眼的恭敬一声长公主，倒让殿下没有了以往的心境。

都是岁月给消磨的，国公爷很疼爱夫人，世子爷也很体恤母亲。

可到底还是会因为十多年前的事情放不下心结。

称不上郁郁寡欢，但也确实有了心事。

性子沉了几分，这么多年的京都诡谲也终于让殿下长成了真正的一国长公主的威风。

“夫人，老奴觉得她身上有几分您年轻时的风姿。”

芳嬷嬷的话让慕容思音恍惚到了刚见她的模样，和丫头说话的时候像灿烂的暖阳。

不是淡淡疏离感的浅笑，而是轻松的自在的笑。

和她年轻时一样，说她疯魔了也好，说她脑子不清醒也罢，她竟然有些期待那个女孩能唤自己一声母亲。

把她当成自己女儿的替代品也行，哪怕是假的，她也心甘情愿的捧上所有的关切给她。

弥补自己的缺憾，“本宫突然觉得国公府里确实有些冷清，缺个灵动的女子给添些生气，嬷嬷您觉得呢？”

勾了嘴角，眼里是高兴的光。

芳嬷嬷张口想说什么，但见殿下这么高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如果真的是小姐的话，那自然最好。

只是她不敢想象，若不是，殿下又该是会怎样的心痛。

不过若是真有想法的话，收个义女也是可以的。

心中叹了一口气，希望老天保佑她家殿下得偿所愿。

……

“今日没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到吗？”

“方小姐，实在是对不住，这几日秋兮家中有事，可能这两日就会有消息了。”

慧姨略带歉意的同里头的一位女子说，秋兮是江莞卿让慧姨对外头这么称呼的。

“那好，下次我再来。”

方云初今日特意来这看看有什么新东西，最近她一直在想什么好送给陆将军。

每次她见到他，都想多和他说两句，奈何那人……

想到这，方云初就有些无奈。

“慧姨！”

江莞卿踏进轩宝斋的铺子，铺子里人还挺多的，都是一些年轻的姑娘小姐，不过也有一些男子在里头，这对于一个传统的铺子来说可能不多见。

但是轩宝斋里卖的也不单单是首饰，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慧姨特意请了两个伙计帮忙看着，要不然还真忙不过来。

江莞卿进来扫了一圈，刚巧见方云初在和慧姨说话。

“你来了！”

慧姨眼前一亮，碍于方云初还在这，还保持了年长者的气度。

方云初来这铺子也挺多次的了，还从没见慧娘子对谁这么热情过。

有些好奇这女子，给她第一眼的印象便是这女子生的真好，穿的衣裳材质虽不是特别难寻的，但在色彩上却搭配的极好。

尤其相配她，双手规矩的合在身前，见到慧娘子时一笑让人觉得过往风景也不及她。

美人之间看美人总有种心心相惜的感觉。

方云初看江莞卿，亦如江莞卿看方云初。

方云初乃是方太傅的嫡女，自小金尊玉贵的长大，跟着父亲饱读诗书，但女子该学的琴棋书画也一样不落的独有建树。

皇后娘娘对她颇为喜欢，后来又是公主的伴读，可以说受到的礼制和公主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能让人第一眼便心生好感，无有其他，完全是她身上萦绕的温和让人生不出敌意，只觉得应该。

“慧娘子，这位是……”

方云初是天启没有争议的第一才女，她从小便被教养认识各种人物礼仪，京都稍微家中有些权势的官家小姐她都能认识一二。

可这位她没有见过。

－－－－－－题外话－－－－－－

想让她们见面了，应该也能猜到她们之间的关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