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不动声色的持起茶盏,垂眸吃茶,一盏茶早就凉了个透,他浅啜了一口放下。
“你体内灵力紊乱,突然暴走是怎么回事?”
“啊?”
夏初双手托着自己的脸,也将目光移了开去,被他这么一问心中也很是茫然。
“以前从来也没有过,我这点稀松的灵力还能紊乱?”
慕白的眸光一直落在眼前的茶盏上,看着那杯中茶水若有所思。
“可能是那天施术玄净阵,牵动了你本体凤凰的元灵,才会……”
“你怎么知道?”
夏初‘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些年来瞒得好好的,怎么才见了他两次,就露了馅?
慕白神色淡定又轻啜了一口冷茶,扬起的茶盏掩住了他唇角弯起的一抹弧度。
状似无意的一试,还真的是上古凤凰呢……
夏初心思聪慧,却远不如他狡诈,三千年来亲手染过的妖魔血,又岂是看了万年的话本可以比拟。
她是担了个恶名实则纯良,他则是顶着一脸周正,暗里蔫坏。
“我没有告诉旁人,连父君也未曾,你不用这般局促。”
慕白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她局促不安的脸上。
既是上古凤凰,修行如此滞慢,与三千年前初见时相差无几。
时至今日,居然连掐朵云都不能够,也太匪夷了一些。
看来那仙脉被封才是症结,她如此,自己以前亦是如此,两人还各自持有半块琉璃八卦坠。
若说是巧合,未免也太过牵强,连说服自己,都是不能信的。
“那……你帮我瞒着?”
夏初心下松了口气,语气比刚才还要软上两分。
“可以。只是……”
夏初听了这只是二字,刚刚落下的心,瞬间又提了上来,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慕白见她一副任君鱼肉的模样,有些失笑。
“上古凤凰身份尊贵,为何要瞒着?”
夏初见他没有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只是纯属好奇,提着的一颗心落了下去,不由叹了口气也倒了杯茶喝。
这一口冷茶下去,才发现她刚刚自认甚是得体的照顾,原来竟是给他灌了个冷水饱。
慕白心思通透,看她一口茶吃的不上不下,面色讪讪,也知道她在尴尬个什么劲。
“凉茶醒神,正好仔细与我说一说他吧。”
他故意点了出来,加重了她心里的那份负疚,一五一十将冬末的嘱咐都交代了一遍,还如他所言,仔细将她和冬末昔日相处的过往,也说了个分明。
最后,她缓缓看向慕白,目光空凉,神色凄清。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想要你那半块琉璃八卦坠。那肯定是他的东西,若是于你无用,能不能给我?”
“不能。”
慕白没有丝毫犹豫,这过往虽然听的满是不舍之情,可于他而言,这半块八卦坠也似乎关乎着九瓣沙华。
别说他不想给,就连夏初的那半块,他都想要。
只是他没有夏初那般浑不知羞,昨日里,竟然探手生抢。
“他留了半块给你有他的意图,那么这半块给了我,也自当另有他意。”
慕白拒的彻底,理由也是冠冕堂皇。
只是,触及她闻言为之一黯的眸光,素来冷情冷漠的心,多了那么一丝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都是执念所累,他抿了抿唇,续道:“我可以帮你找他,又或者,他若是再来寻我,我可以帮你尽量留住他。”
“当真?”
夏初灿然一笑,梨涡浅浅,盛着晚霞,晕满了璨然。
这话就像一簇星火,燎原了她心底的荒芜,冬末既然留了另外半块给他,他定是会比旁人更容易寻到冬末。
“当真。”
倘若他之前对冬末并不好奇,那么听完了夏初和冬末的过往,难免也会心中生疑。
他是见到了夏初之后,才开始无休止梦到纠缠他三千年的九瓣沙华。
莫非冬末给了他们一人一半的八卦坠,是希望他们一起去寻那九瓣沙华?
总而言之,若是能够寻到冬末,或许他的古怪梦境,也会有所解析……
慕白尚且浸在自己的沉思中,猝不及防被夏初双手紧紧抱住。
“太好了,终于不在是我一个人的念想。”
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窗外的花树,天边的晚霞,脑海里无时无刻不记挂着的九瓣沙华,全都看不见了。
鼻端袭来夏初身上淡淡梅花的香气,带着些清冽的味道。
那味道让他脑中的某根弦,骤然一紧,万般疼痛起来。
他双手推开夏初,才觉得灵台被束的感觉松下,额上与后背,顷刻间,渗出细密汗珠。
夏初被他突然推开,面上满是不解,不是刚才还好好的……
她就是一时激动,这些年在轩辕山上,虽然师兄和炅霏都待她极好。
可她仍是觉得心无归属,她只是甘愿留在原地等待的一个人。
晓来风,夜来雨,晚来烟。
等着他于哪一日脚踏祥云,迎着清风,披着一身清冽梅香,翩然而至。
即便是风尘仆仆满面倦怠而来,于她而言,也是足以湮灭世间一切的得偿所愿。
她……不过就是太想他了。
如今得知了他在这天地间,还有另一个人的维系,爱屋及乌忍不住就想亲近。
每每看向那双极度相似的凤目,记忆中所有的往昔都格外清晰,历历可慕。
慕白没有她心中翻覆的那些滔天巨浪,他此时元神受损灵力虚空,刚刚又突如其来遭了头疼,眼下稳着身子迈出院落都极为勉强,见了寒飒才往他身上一靠,让他速送自己去灵泉疗伤。
夏初面色困惑的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怅然,虽然慕白已经越过了她的身高,可在她的心中,委实拿他还当个初见时的小仙童那般喜爱。
如今,当初的喜爱之情越发深了,拿他当做冬末的维系那般亲近。
想当年,万岁宴的时候自己也抱过他,如今与她这般生分可如何是好,她还要同他一起去寻人呢。
夏初怅然想着自己小的时候,就很欢喜冬末的摸头和抱抱。
怎么他这模样看起来,非但不喜,还甚是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