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看着慕白衣袂飘飘的背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瞥了一眼遍地的兽身,还真有一股子熟肉味,她打了个颤,抬脚追了上去,真当她不挑食啊?
慕白在那男子身旁坐下,随着他一起闭目调息。
这几日伤才刚愈,刚刚又耗损了许多灵力,要不是麒麟体质异常强横,他也早就撑不住了。
夏初见他们二人都在调息,也不敢再接着刚刚的话题扰了他们,坐在一旁纤手支颐,心里琢磨着除了歃血还能有啥借口,能冠冕堂皇的跟着他不被遣送回山。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青衫男子缓缓掀开眼帘,深深吐息之后看向旁边的二人。
慕白在打坐,夏初在看他打坐。
男子只好朝着夏初温声开口:“多谢仙子相救,小仙是万戈门弟子梓穆,敢问仙子名讳,大恩铭感五内,理当相报。”
夏初被他从沉思中拉回神来,面上带着几许赧色。
“他救的,十三最多就是帮仙君敷了外伤,当不得谢。”
“那也是要谢的。”
梓穆仍是一副感激的神色,调息后的他面上恢复了血色,虽然衣着狼狈,月华之下,仍是可以看出眉目清秀,隽逸文雅。
一举一动施下的谢礼,气韵雅正,好似清风徐徐,流云舒卷,怎么看,也不像他口中谦称的小仙。
她虽然常年闭山不出,算不得阅人无数,但是身周随便拎一个出来,那也都是拔尖的翘楚。
可夏初从未见过谁,有眼前这个人的风华。
他并不是一眼就能让人惊艳的皮囊,眉目清朗,样貌生的温润,是那种细水长流耐看的清俊,贵在气质沉韵,风仪天成。
这种贵气,她只在言竣身上见过,只不过那厮养尊处优,眉梢眼角都是飞扬跋扈,多了两分贵不可言,却少了眼前人三分风度翩翩。
梓穆没有注意到夏初打量他的神色,他转而看向了调息的慕白。
“这位仙君有否受伤,离这里最近的正好是万戈门,两位可以来休沐,也可以在门中四处看看,可有喜欢的物件。”
夏初闻言,心想巧了不是,对着他扬笑回道:“他应该无碍,正好我们也要去万戈。”
梓穆面色微微一怔,随后一笑:“那正好领你们同去。”
前去万戈门的,所求无非灵器,倒是可以看看他们需要什么,正好相送聊表心意。
“紫微大帝之子,梓穆。”
慕白睁开凤目,眸光落在他身上,刚刚查看那星宿图腾法器之时,就已经觉得他身份不简单。
结合传闻中所言,紫微大帝之子入了万戈门,自然就猜了出来。
梓穆被他道破身份,不见仓皇拘束,倒也磊落承认。
“有损父君威名,让仙君见笑。”
“众星之主,执掌天经地纬的那个……紫微大帝?”
慕白神色淡然,夏初倒是略微有些吃惊,她对紫微大帝不熟,但名字还是如雷贯耳。
谁让她这些年来修为不精,看完话本的闲暇之余,历年来的文献,也权当话本翻了翻。
“那你应该也是位小殿下,怎么会去了万戈门?”
夏初心中默默咂舌,难怪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透着一股大家风范,不是自小培养,很难熏陶出这种骨子里的气韵天成。
梓穆见他们面上神色都颇为自若淡然,心中好感又添了几分。
因他的身份,多数人会露出谄媚之姿,也有嫉妒之色,能面不改色平心而言的,委实不多。
“喜欢炼制灵器,万戈门适合我。”
慕白并没有觉得他入万戈有什么不妥,相反随心而修的潇洒姿态让他另眼相看。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此地,刚刚深入查看了一番,这里原先的阵法被破,本君虽然稍加修补,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慕白眉间紧蹙,虽然刚刚再次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其它的异样,可他总感觉这山谷深处,透着一股说不上的古怪。
梓穆面色也肃了起来:“章莪山数万年前就已被星落师尊布下禁锢大阵,万戈门里有很多炼器的材料,也都取自这里外围的山玉。大师兄近日里在炼制一样灵器,缺了材料我才来替他寻一遭。没曾想阵法被破,山中凶兽狂暴,我力战到最后祭出了图弦绝,也没想过还能幸存,只愿能够同归于尽。”
夏初抿了抿唇,心中想着,你这差点成了遗愿,还是不能完成的那种。
刚刚那图弦绝施完了之后,她可是亲眼看着凶兽越发狂暴,后面的漫天火海梓穆昏了过去,也没瞧上一眼。
这么一想,夏初转而看向慕白的眼中簌簌亮起了光彩,还是咱家的小麒麟……厉害啊!
岂料,慕白沉声开口的语气里,清淡中还夹了一丝庆幸。
“幸亏你昏迷前施出了图弦绝,否则本君也很难将它击杀。这凶兽身上不止有魔气还有怨气,想来那图弦绝,也是紫微大帝留给你保命的东西。”
慕白侧目看了一眼远方的尸体,有些遗憾道:“可惜那件法器,已经毁了。”
夏初移向梓穆的目光多了两分嘉许,原以为他修为不高,才会跑去万戈炼器,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没有辱没紫微大帝的威名。
“身外之物,无需惋惜。”
夏初闻言是紫微大帝给他保命的,必然是好东西,心中都替他肉疼,见他倒是说的一脸从容,想的还挺开。
“多亏了仙君出手相助,这里的法阵应是被蓄意破坏,逆行倒施。我此前来到这里的时候,血腥味极重,寻味探去,才撞上了这些凶兽,他们狂暴的根结与阵法被破脱不了干系。我已向师门发送了羽令,回去后定将此前情况,详细上报给师尊。”
“此事还是尽早回禀为好,你我在调息两个时辰,便赶路吧。”
慕白语毕,梓穆与他默契的阖上眼帘。
夏初:“……”
她张了张嘴,就不能换到刚才他们落脚的地方去调息吗?
那里有毯子有茶水,还有仙果可以吃啊!
她在独自回去和留在这里的两种念想中反复思量,前脚刚踏了出去,一低头,却瞧见,正好踩在了慕白月下照出的影子上。
微风吹来,衣摆轻动,夏初和慕白的身影重叠相交,风动的裙裾也与他衣袂相连。
她鬼使神差就收回了脚,靠在他旁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