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唇边微勾,眉目染笑,若三月春风,偏眸底又是一片冷色,寒凉彻骨。
他身子后仰,换了个姿势,看向梓穆问道:“北边濯清涟院落里住的那位女子,你可知道来历?”
梓穆摇了摇头,旧事重提让他对于凌云没什么好脸色,却仍是礼节性的回了他问题。
“前来寻灵器的不仅仅只有天界仙家,所来之人只要付得起灵珠,万戈不会过问来历身份。”
万戈说白了就是三界当中最大的灵器出库,珠货两讫的买卖,也从未有人不长眼的生过事。
毕竟,若是得罪了轩辕,或许会被炅霏上神上天入地的追杀。
可若是得罪了万戈,凭着三界的声誉,怕是会被三界封杀。
不得不说,星落作为尊主,他将万戈发展的很好,也打理的很好。
所来之人不过为了图一件称心如意的灵器,也犯不上找死来这里生事。
是以,万戈立派以来,从未出过有人灵珠不给,亦或无故生事者。
夏初斜眼看着凌云,见不得他那副故弄玄虚的模样,胳膊肘挟风而至,被他竖扇一挡:“作为仙子,要温柔婉约才招仙君的欢喜。”
夏初闻言越过他看向了慕白,奈何慕白单手撑额,目光落在了廊外,夏初也不知他是否赞同。
她收回目光的时候看了眼梓穆,梓穆虽然不满凌云,却对他这句话颇为赞同,面上一副不愿又不得不承认的两难模样。
行吧……
她两手交叠坐的仪静体闲,端的一副柔情绰态:“那女子是谁?”
凌云诧异她居然当真听了话,一边狐疑的上下打量她,一边回道:“寂寂无名之人。”
夏初嘴角抽了抽,一拳就抡了上去。
“师兄见惯了温柔,不如看看别样的婉约!”
凌云往右侧一让,原本是完美的避开,偏生在她拳头砸过来的时候,慕白不动神色的在旁推了他一把,正好将他给怼回了原位,结结实实挨了夏初一拳。
凌云和夏初:“……”
夏初没想到这一拳能打的这般结实,她原以为他能躲得开,凌云本也真的躲开了,岂料……
他捂脸起身,仄影开扇,泛着清冷寒光直指慕白:“打到本君脸了,还如何出卖色相!”
夏初和梓穆:“……”
慕白思忖了一番,点了点头,竟是认同了凌云所言,一本正经的回道:“说的也是。”
凌云:“……”
他手中的桃木扇已开,一时竟然不知,这架是打,还是不打。
“你以为我不想揍你?又为什么忍着?”
慕白抛了两句问言,凌云手中仄影的光芒悉数泯灭。
他两若是动手,难免动静不小,这个时候确实该安分些,以免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
天大地大,小十三的安危最大。
凌云面色悻悻地重新坐下,夏初还有些良心,虽然虚情,但也假意的近前,长吁短叹了一番他的盛世容颜。
这一套溜须奉承夏初喂了万年,凌云吃的也甚是受用。
“还说不说了?”
慕白斜倚廊下,凤目微眯,那里面有着朦胧夜色,还有森森寒气。
他的性子已经被凌云给磨到了极限,历练三千载,从来也没见过比凌云还能摆谱、卖关子的人。
一番话,说得左一言右一语,偏生推敲起来,又好似是能串联相接。
若不是这人当真是探料的一把好手,他等着听那些消息,又怕当真动手会惊动旁人,刚才根本就不会与他暂止兵戈。
这人,欠揍。
他心中,一直这么认为。
“我刚刚赴了一趟佳人邀约,身入其境感受了一个故事,说与你们一同听听。”
凌云倒是没有被他眸子里的寒光凉到,只是耳朵被夏初揪起,才不得不再次肃了脸开口。
他从夏初的院落离开后,前往北边的濯清涟,那里大门敞开,酒香四溢,端的是一副请君入瓮。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庭院里传来一声娇音萦萦,身姿娉婷的佳人回眸一笑百媚生。
芙蓉面,媚丝眼,即使轻纱覆面,也能看出淡扫蛾眉唇似朱砂。
她指尖摁在琵琶弦上,朱唇轻启:“仙君,还不进来吗?”
下一瞬,凌云挺拔颀长的身形,已如玉树临风而立在女子面前。
他俯身近前,满目含情:“岂敢不从。”
女子柔弱无骨的细长手指执起酒壶,替他斟了一杯。
凌云长袍撩起,大方落座,挥洒之间青丝随风扬起,好似春风拂面,满树桃花盛开。
“敢问佳人芳名。”
他三指拈着酒杯,指缝之间,秘色瓷的颜色青葱欲滴,幽凉如玉。
“清玥。”
凌云面色微微一滞,拈杯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一紧。酒杯微倾,杯中佳酿有二三点溢了出来。
“仙君……好生浪费。”
清玥轻声娇笑,媚眼如丝:“看来仙君,是听过我的名字。”
凌云仰头饮尽杯中物,弯唇勾笑:“卿本佳人,差点便宜了西海的老龙王。”
清玥眉目不动,再次执壶替他斟了一杯。
“仙君的性子,清玥好生欢喜。”
“哦?”
凌云眉目轻挑:“是以,才弹了一首邀君令与我一人听,引我前来?”
“仙君样貌俊朗,性子也好,身份又尊贵,清玥不欲与你们一行三人为敌,这才特意邀君前来,化干戈为玉帛。”
她执起酒杯,撩纱先饮而尽,以示心诚,接而才开口:“另外那两位,怕是与清玥有些误会,不方便相邀。”
“清玥,你可是将本君师弟的龙宫,弄的乌烟瘴气呢。”
凌云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却生出隐隐寒意,原本柔情蜜意含着一汪春水的眸子,瞬间万里冰封。
“早就听闻轩辕山上的仙君,都是出了名的护短,可凌云仙君素来盛誉怜香惜玉之美名,想来也会一听清玥的苦衷。”
她伸手抚上他的眉眼,顺着凌厉的眉峰滑落。
凌云一把握住了她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面上仍是一副不语三分笑的模样,只是那两帘长睫柔软如絮,也遮不住他眼神里的锋利。
“那要看看……当真是不是苦衷。”
他手一松,柔荑坠落。
长风骤起,池水漪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