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被拂云叟老老实实的摁在湖边洗漱了三次,之所以三次,是因为他尝试了两次靠近木屋,结果被拂云叟拖了回来,又蹭的一脸灰尘。
这亏嘛,吃一吃二,绝不吃那第三回。
他索性安分的搁那湖边一坐,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咱两唠唠?”
老树精颤了颤枝叶,似是犹豫了一番,片刻后,当真化了身形,搁他身旁坐下。
夏初与风挽在亭中相谈了一个多时辰,见他疲色越来越重,心叹他妖力如此深厚,都还掩盖不住面上疲态,可想而知,那伤势得有多严重。
可即便是苍白羸弱的风挽,也依旧是好看的,除了好看,还让人生了几分心疼几分怜惜。
夏初千叮万嘱他好好疗伤,又应承他但凡得空便再来看他,风挽这才依言让她扶着回了屋。
她迈出凝苑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风挽炙热的眸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见她回过头来,唇角弯出一抹安抚她的笑意,蓝瞳里倒映着她的碎影,染了一层不舍的朦胧。
风挽朝她挥了挥手,院门自动合上,夏初才咬了咬牙,快步迈出了凝苑。
她本想问一问拂云叟风挽的近况,打眼看去,就瞧见湖边一老一少聊得风生水起,就连凌云刚刚打湿的衣袍,都是拂云叟给他用妖力烘干的。
她被这一幕画面着实惊了惊,啧了两声,心下感叹,若是让敖匡知道了这一茬,怕是得气吐不少血。
都是被拂云叟吊过的人,怎么待遇就如此不同……
想当初,敖匡落在这里,那可没少吃苦头,他性情耿直,说话又口无遮拦,大半夜的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拂云叟,将他给吊在了湖中央。
一大早的,敖匡硬生生将夏初给嚎醒,她起身睡眼惺忪的循着声音看去,就瞧见了那副情景,赶紧让拂云叟松开他。
拂云叟也当真听话,枝条松散,老树根拔根而起,颠颠的就回了院内。
可夏初忘了,敖匡那可是被吊在了湖中央的半空……
“小十三,你是来救我的还是坑我的?”
他虽是龙子性喜水,但眼下敖匡可欢喜不起来,没有仙力傍身,若是此刻落了下去,那可真就是透心凉……
眼见着就要笔直的落下去,夏初赶紧掐了个诀将他悬在了空中,彼时的她还不是如今晋境的她。
那时候的夏初,连掐朵云都时灵时不灵的,就莫要说这种掐诀的术法了。
本以为的水花四溅没有将自己淹没,敖匡受惊闭起来的眼睛眯了道缝,晨光照人,凉风四起,他发现自己悬于湖面,委实吃了一惊。
“小十三,你这会悬移诀倒是用的挺溜啊,之前师尊考你的时候,不是还磕磕绊绊的嘛。”
龙落平阳被妖欺,如今还被最不济的师妹所救,敖匡心中很是受挫。
“那是,我厉害吧。”
夏初话虽说的得意,心中实则没底气的很,以往她施这悬移诀,十之一二能成,今日信手拈来,却是顺顺利利的成功了,她朝着敖匡扬了扬下巴:“是不是被我惊艳到了。”
敖匡嘴角抽了抽,学艺万年,今天才施了个入门术法,可当真是惊艳……
他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夏初满意的随着他一起点了点头,笑眯眯的施术将他往湖边拉。
可不知怎的,她拇指与中指掐诀向后,敖匡却并未向岸上移来,他在半空之中晃荡了一下,‘哐当’一声,掉落湖中……
夏初面色一怔,急急跑去湖边,看着他落下去的位置‘咕噜噜’的冒着气泡,连忙喊道:“师兄,你没事吧?”
湖面惊起浪花,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竟是连咕噜噜的气泡都没了。
夏初心中泛着嘀咕,这……不能有事吧?
虽说是没了仙力,可是,龙还能被湖水,给淹死的吗?
“师兄,你倒是冒个角啊……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嘛,我施术好像又失灵了……”
夏初正想着他如今没了仙力,会不会化了原身出来,脚下忽然一紧,只见岸边水下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了她的脚踝,她想也没想,一脚就踩了下去。
“你把‘好像’两字去……”
敖匡刚刚冒出头来,咬牙切齿的那个‘掉’字还含在嘴里,就被夏初一脚又给踩进了水底。
夏初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拉她脚踝的人是敖匡,看着岸边水下一连串的气泡,不由往后倒退了两步。
敖匡既然能潜到岸边来,自然不能再被淹死,可他上来之后,怕是要将自己给骂死了……
果然,片刻之后,岸边搭上两只手,稍一用力,就瞧见敖匡颤颤巍巍的爬了上来,浑身湿哒哒的滴着水,那双眼里目耀寒星,可望过来的眼神,却似喷勃着熊熊怒火。
“小!十!三!”
敖匡跺了一脚,本该气势宏发。
偏生他此刻浑身湿透,衣袍黏在他的身上,发丝也凌乱的搭在额前,这一跺脚,不仅气势全无,反而甩出一身水来,让原本后退心悸的夏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敖匡面色一怔,继而越发生气了,夏初见他这般模样,心中的那点害怕早就消的无影无踪。
当下朝着他走了过去,忍着笑对他表达歉意:“师兄……我错了嘛,你也知道,我这施术向来都是时灵时不灵的。”
“你……”
敖匡你字刚出口,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滚,他连忙转身张口,哇一声,吐出刚刚呛进去的水。
他!!!
堂堂西海二王子!
若是让人知道,他在一处湖泊里被呛到了水……
敖匡原本从半空中落下去的时候,就已经屏了息。
虽是落了个透心凉,但还不至于呛水,他能呛水全拜夏初那一脚所赐,他双手攥拳先是对着夏初翻了个白眼,又慌忙四下查看,只求没有旁的人,哦不,旁的妖,看见这丢人的一幕。
偏生他目光所及木屋之处,一位妖冶绝伦的俊美男子正风姿绰约的款款走来,那双摄人的桃花目里泛着蓝色的华泽,见了他这幅湿漉漉的模样,还浮起了一抹促狭笑意。
“哟,这么早就起来沐浴,虽说我送你出山是你的荣幸,但也不用拘这么大礼。”
敖匡只觉胃中又是一阵翻滚,只是这回想吐的不是水,而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