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山王徐达的幼子、作为太子的小舅,徐增寿自然也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更何况家里这些年的家教还算严,大哥这些年也没少提点他,所以这个右军都督府左都督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事情,知道自己现在也是肩负重任。
在文华殿,小小朱坐在椅子上,“小舅,父皇和母后从内帑调拨白银十五万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这些都是要用作修筑黄河大堤,万万不可有任何疏忽。”
“殿下大可放心,臣定当尽忠职守。”徐增寿严肃无比的开口说道,“臣亲自押送白银,清点后方可入库。臣也会和少师商讨......”
小小朱立刻纠正,对徐增寿说道,“小舅,这一趟你去了开封,可不是让你和少师商讨。虽说品阶上你要高一点,只是治理黄淮的事情,还是少师为主。”
少师,自然也就是严震直了,虽说他现在卸去了工部尚书的身份,但是作为三孤之一的少师,这也是无比的风光,这样的一个身份更是无比显赫,是无数文官的梦想。
毕竟如今还是有着一些武强文弱,文官的地位不算高。三公这是武勋集团的保留地,三孤其实也都是一些文官的‘终极梦想’乐,这样的虚衔,实际上也是朝臣的极限了。
严震直看似远离了朝廷中枢,似乎是有那么点开始缺少了实际的权力,但是很多的事情也不能只是看看表面而已。
严震直一直都是皇帝的心腹,治理黄淮更是了不得的大事,严震直要是办成了这件事情,那必然是利国利民,也必然是功在千秋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看似吃力不讨好,只是对于有些追求的人来说,严震直现在做的事情,那也是他们的一个终极梦想了。毕竟有的人不只是想着荣华富贵,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抱负。
看着徐增寿,小小朱继续说道,“这一趟你带着一些勋卫过去,也要好好历练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这些人也是该好好的收拾收拾了。”
徐增寿自然也明白,果断说道,“殿下放心,臣必然好好操练他们一番就是。”
“颍国公家的傅让,你就该好好的操练他。”小小朱很肯定的说道,“还有咱那几个表叔,也跟着一起过去。不说他们要有大用,也该历练一番,方好为父皇办事。”
这一下徐增寿的表情就有些苦了,很多的事情他其实也心里明白,只是这一次带过去的一些人,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是真的不容易对付啊。
别人可能会让着颍国公傅友德的‘幼子’傅让,但是徐增寿可不会客气。说到底就是颍国公傅友德这些年也确实势头很勐,也确实无比风光,但是相比起中山王徐达,那肯定还是要差点。
再者说了,除了父亲的荣光和功勋之外,徐增寿也很清楚他的家世,那也是傅家比不了的。
傅友德的长子是驸马都尉,他的女儿许配了皇帝的堂弟、现如今的晋王朱济熺。
但是那又如何呢,徐增寿的外甥是皇太子,他的妹妹是当今皇后,这个身份就足以说明很多的事情了。徐家真正的‘对手’,从来都只是常家,要不是因为当今天子有常家的关系,徐家也是一直都可以压制着常家的。
其他武勋,那都是不被看在眼里的,不是当年跟着中山王的手下将校,就是跟着徐辉祖的将领。
武勋人家不需要在意,主要还是那些外戚。比如说宁国长公主、安庆长公主的子嗣,那都是皇帝的表弟,皇帝也一直和他的两位皇姑亲近,那几位可是不好招惹的。
看着徐增寿,小小朱就说道,“真要是表叔闹事,就让人给送回来。咱觉得没事,咱的表叔都算是识大体的,想来也不至于闹出事端。最多就是不知民间疾苦,多少有点纨绔。”
这些个事情,也就是小小朱可以这么说而已,徐增寿可不敢评价。或者他觉得他所认知的一些事情,实际上和太子殿下看到的事情,还是有那么点小小的出入。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在皇帝、太子跟前,大家伙多少也都是要收敛一些,要好好表现。
小小朱继续说道,“小舅,修筑黄河大堤的事情可不能马虎了,你就在那边一段时间。就算没办法封侯,以后也好办事,咱家的舅舅凭啥不能都封侯!”
提起这件事情,徐增寿就羡慕的要流眼泪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常家那边,常茂承袭爵位,这没什么好说的。常升和常森早年修筑釜山三卫,在依山岛对马岛筑城,所以一个是釜山侯,一个是依山侯。
其实谁都清楚,他们就算有军功,那也是非常有限。可是皇帝还是可以名正言顺的给他们封侯,因为程序上没问题,常家兄弟也确实有着军功。
至于自家的二哥徐膺绪,前几年在漠北大战虽然因此伤残,可是也得到了一个开元侯的爵位。对于这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徐膺绪也是觉得无比荣耀的,伤残也是值得的。
现在家里头,也就是他现在没有爵位,哪怕身上有着左都督的职务,但是相比起侯爵可不算什么。这样的身份,实际上也就是‘虚衔’。
对于徐增寿来说,他现在就是在惦记着能够封侯,这么些年他也是在不断的奔走,不断的完成着一些任务,自然也就是要惦记着封侯。
他也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他的优势自然就是自己的家世,所以要是封侯的话,门槛肯定是要低一点。只要取得了一些成绩,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封侯了。
父子兄弟皆封侯,这样的事情在大明朝也不稀罕,一门一公三侯的也不是没有。所以常家也好,徐家也罢,看起来是显赫无比,不过这样的事情也不需要觉得稀罕,只要有军功就好说。
小小朱的御下之道还是有的,哪怕徐增寿是他的舅舅,可是小小朱也不觉得这些个事情就是只论亲谊。君臣之别,这些事情肯定也都是有的,小小朱对于这些事情也越来越有清晰的认知。
在徐增寿明白了自己该做些什么之后,小小朱也不打算继续坐在文华殿了。
这是一转身,直奔武英殿而去,这孩子也算是有些分寸,让人去传禀一声,没有直接闯入。
“打发你小舅了?”朱允煐露出笑容,问道,“可是按照咱教你说的那些去做?”
小小朱自然的帮着朱允煐理着奏折,说道,“多半都是按照父皇教的去说,小舅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
朱允煐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那就好,他确实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做些什么。回头让你娘和你姑祖母说一声,你的那些表叔也是要历练一下了。”
“小舅就怕咱的那几个表叔,谁敢招惹他们。”小小朱就都囔着说道,“几个表叔的名字大半都是你起的,你待他们也都亲厚。武勋人家的打了就打了、罚了就罚了,那几个表叔可不好招惹。”
朱允煐也忍不住乐了起来,说道,“也就是梅家的还成,其他几个倒是和你二叔多少有些像。以后啊,这几个八成也是靠不住。”
说着这些,朱允煐将两份奏折抽了出来,“拿回去,让你娘好好和你说道说道。到时候再写一封奏疏过来,明日就给送过来。”
小小朱自然也明白,这就是他的课业了,皇太子也是需要不断的学习和进步的。
小小朱这就离开了武英殿,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很多的事情他也都是心里有数的。到底是老朱和朱允煐教育长大的,虽说手段还有点稚嫩,见识和心机也不算够,不过比起差不多年龄的孩子来说,小小朱就算是有心计和手段了。
最主要的是这孩子虽说有些胆大,不过也确确实实有着那么一些分寸,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恃宠而骄之类的事情,就算是有那么一些,不过也不算是多么过分。
对于小小朱这样的表现,朱允煐也是非常骄傲的,这就是教育的力量,这就是最好的皇太子的表现。皇太子该有权、有声望,只是也不该是没有分寸。
就算是朱允煐当年,也没有肆意妄为,也是做些分寸之内的事情。
包括当年的大朱,哪怕地位超然,可是他也不会去做些过分的事情,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看到小小朱离开,朱允煐对王承恩说道,“去给徐增寿传个话,历练一下那些武勋就好。好些纨绔就该吃吃苦,那些有上进心的,让他们也做些事情。不要整日就是在宫里守个城墙就好,朕最不缺的就是这些护卫,朕缺的是办事的人。”
王承恩自然也明白,立刻就去传达旨意,他大概也多少明白点皇帝的心意。
这些年也确实是有着那么一些太平了,在江南繁华之地,也多少也是消磨人的斗志。要说吃喝玩乐这一套,世家子弟可能更加擅长了,他们可是非常懂得享受。
哪怕是武勋人家的,虽然也确实还有那么一些个看起来比较上进的,但是整体风气来说,也确实有着一些享乐之风了,是该好好的整治一番了。
还是继续做好一个皇帝的本职工作就好,朱允煐现如今也需要好好的处理一些政事了。这些事情闲不下来的,不管是大大小小的事情,实际上朱允煐都要好好的处理才行。
王承恩很快也回来了,喜滋滋的说道,“陛下,宋忠在外头求见。”
“看你这样子,该是知道何事了?”朱允煐也来了兴趣,笑着问道,“说说,到底是何事。”
王承恩也知道卖乖,说道,“奴婢也就是瞎琢磨,只是看着宋忠面有喜色,奴婢哪敢多问啊。”
这些也算得上有着分寸了,虽然是皇帝最信任的太监,也算得上跟前人。只是王承恩知道该问的就问,不该说的就不说。好奇心太重,或者保守不住秘密,那就是一切皆休了。
既然王承恩看起来也不知道,那就不要多问了。反正也没什么好好奇的,很快就可以直接知道答桉,直接让宋忠过来奏报,这也就足够了。
宋忠喜滋滋的,入殿后立刻跪下,“陛下,大捷!马三宝于旧港用计设伏,大破海匪陈祖义。擒得陈祖义等人,正押送入京!”
朱允煐一听这个,也瞬间开心起来了,“哦?那还真的是个好事,这么些年朕的船队,除了遇到风浪翻覆的,也就算这伙海匪为祸了。好,这是个好事!”
这件事情确实是好事,朱允煐也确实觉得值得好好的庆祝一下。
当然陈祖义的分量也算不上特别重,起码明面上就是这样,这也就是个海盗,哪怕实力比较出色,看起来也不值得皇帝更多的去关注。
所以心里偷着乐也就行了,要是搞得兴师动众,那就是太给陈祖义面子了,那就显得朝廷有那么点掉价了。这样的事情,朱允煐肯定是不太乐意去做的。
维护朝廷的体面,这些也都是他应该做的,这些甚至也可以说是需要以身作则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祖义这个海盗确实是有些实力,剿灭了这伙海盗,必然是让大明朝的商船船队有着更多的安全保障,陈祖义这个海盗也确实该死。
只是如何去用陈祖义这个海盗的性命去震慑一些人,那就是更加重要的事情了。就算是一个必死之人,也是有着那么一些价值的,必然是要利益最大化了。
朱允煐想了想,说道,“朕记得应天府还有不少番国使者,让他们去看看就好。”
陈祖义这个海盗在南洋的名声不小,本来就是让南洋诸国无可奈何。那就让陈祖义的死,稍微震慑一下南洋吧,哪怕这些只是一些使者,也可以稍微震慑一下。
这些事情,也是朱允煐觉得自己应该做的,陈祖义上不得台面,也必然要有一定的价值。
杀鸡儆猴,那也是可以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