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落霞西沉。
逆着光,男人踏步进入,步伐有力而沉稳,地上跪了乌压压的一片。
随从太监在一旁跟着,护卫守在门外。
他穿着明黄色宫袍,衣角绣着精美的五爪龙,容颜极为俊美,泼墨般的发以金簪束起,高贵清雅。
极为出彩当属那双琥珀色眼睛,在光线的折射下,色泽诱人。
正是当今圣上,姜然。
“朕问你,她为何不可躲?”
耐心地重叙,他的表情温和的,然而语气却是冷漠。
“臣妾请皇上恕罪!”元知云连忙跪在地上,“方才臣妾在和妹妹开玩笑……”
声音越来越小,透露着心虚。
“哦?”姜然似笑非笑,“你说说看,是不是在开玩笑?”
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云软软。
女人的青丝散落在肩,衬得那张面容愈发惊艳,漂亮的琉璃瞳看着他,充满了不可置信,眼角泛红。
眼底涌起浓郁的情感。
姜然微咪着眼,想要看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感,然而,她在此时给出了答案。
“只是一个玩笑。”云软软垂着头,看似在帮元知云,实则坐实了她欺负人的事实。
元知云却傻乎乎认为,云软软真的愿意帮她,眼里充满了感激。
姜然自然知道真相,不过,云软软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而他原本要探究的情感。
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既然云贵人都认为这是一场游戏,”姜然勾唇笑了笑,“朕便,饶了你这次。”
短暂的震惊后,元知云连忙感恩戴德地离开,却因为慌张,差点跌倒。
云软软褔身,动作行云流水,姿态优雅,那双眸子闪动着水汽。
“妾身给皇上请安。”
和方才在元知云面前哭哭啼啼的女人,截然不同。
当初,云软软看到剧本,对于皇上名为“姜然”而诧异时,苏原解释这是因为易氏千金的倾慕的人。
但没想到剧本形象与姜然一模一样!
看着那张曾经在心底细细描绘的面孔,云软软只觉得……荒谬。
只是,那终究不是“姜然”。
短暂地震惊后,迅速找出对策。
“以退为进,”姜然笑了笑,“几日没见,你倒聪明了很多……甚至,有些不像你了。”
姜然不似元知云般好糊弄,提出质疑也在意料之中。
“就像陛下曾经对臣妾说的那样,不要拿过去的眼光衡量现在。”云软软轻轻开口。
这是云软软为姜然进宫,欢欢喜喜看见来人,却被告知的一句话。
足以证明身份。
“还真是,记得清楚。”姜然看着垂眉的女人,语气意味不明。
一时无言。
姜然示意身边的太监总管吴清辞,屏退众人,才不紧不慢走到云软软面前。
“你喊我来,是因为想好了?”
清退了在场的其他人,姜然开了口,说出了与剧本完全不同的话。
皇天可鉴,她只是想增进了解认识的机会,看这样子,应该是原主的锅。
“正是。”云软软只觉得头皮发麻。
“你怎么想?”冰冷的声音,让云软软如坠冰窖。
未知的,超脱于剧本的问题。
“于陛下有益,臣妾自然是答应的。”脑子飞快运转,云软软构思着开口。
原书里对于姜然和云软软的交代很少,云软软只是一个不受宠的贵人,天天受到欺负。
一心想逃离皇宫,回到母家,却被抓回,元知云本与云软软有过节,特地打听到皇帝今日来落霞殿,设计云软软。
以姜然的聪明,自然知道谁在耍心机,但他还是选择站在元知云一边,不久寻了个借口,将云软软打入冷宫。
这一次的结局会改写吗?
尽量不去想既成的结局,她低着头:“只是……妾身,有一事相求。”
姜然似乎完全不在意她的答案,看着垂眸的云软软,墨瞳里是看不懂的情绪。
“抬头看我。”
不等云软软反应,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以玉扇挑起面容,细细端详着她的眼睛。
居高临下,不容置疑。
浑身孤厌冷漠的气息,令人忍不住颤栗,怀疑这样的人是否有心。
原本萦绕在心头,对于皇帝姜然的想象与猜测,完全打破。
记忆中的姜然虽然也是冷冰冰的,但却有绅士风度,看着不近人情,却是个温柔的人。
而面前的男人,冷酷无情,专横霸道,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真复杂,”姜然松开了扇子,“爱慕又讨厌……你究竟对孤是什么情感?”
“自然是……又爱又恨了。”云软软压制心底的震惊,软着口气。
原以为这个冷漠独横的皇帝,难免带着自大和狂妄,但意外的细致入微。
可怕的洞察能力,而自己甚至分辨不了他的情绪。云软软心里的警铃大作。
调整好状态,不敢再掉以轻心。
“哦。”姜然挑眉,没有接着问下去,却又开了口。
“云家的事情,想必你应该知道。”
根据原本剧情,那就应当是不久以后的年宴上,云家上供的食物出现问题,但在此之前皇帝就察觉。
原本这一块,是女主宋暖提醒皇帝注意,然后姜然查到云家的问题,宋暖取得皇帝瞩目。
现在剧情走向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你觉得,”姜然的声音依旧冷淡,“朕会怎么对待要背叛朕的云家。”
果然……
云软软连忙下跪,依旧现在的剧情走向,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云家人所为。
但她绝对不能承认是云家所为,赌一把,这件事与她母家无关!
“云家是不是叛徒,”云软软声音微颤,羽睫上是晶莹的泪珠,“皇上您不是心知肚明么。”
姜然眸色微动,却勾起了唇。
一个极为细微的弧度,冰冷默然,却好看得恍神。
“你倒是……”姜然不紧不慢道,“知道的很多。”
赌对了!压着心头的欢喜,云软软低着头沉默不语,眼里的珍珠一颗颗落下。
“臣妾一直以为,”女人开了口,微弱的哭腔,红着鼻尖,却依旧不肯抬头,“陛下起码在这些事上,起码,是信得过臣妾的母家。”
梨花带雨,适可而止的示弱,越是这样时候,越不能放松警惕。
姜然踱步坐下,修长好看的手指点了点桌面,叹了口气,语气松软了些。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