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一会儿夹了两块子红烧肉,吃的腻了便换个口味喝点甜汤,闲来抿两口酸酸的汤汁,沾了油脂的小嘴就没停过。
叶轻笺见她吃的开心,便一直盯着故梦笑,筷子搁在那儿,没动几下。
看到故梦吃的差不多了,他拿了随身带的帕子亲昵的为故梦擦拭嘴角残羹。
故梦闭了下眼睛,任由这人胡作非为:“你不饿吗?”
叶轻笺轻摇了下头,拇指停留在故梦淡粉色的唇上,迷恋的来回拭:“秀色可餐,见你吃的开心,我便饱了。”
故梦也不晓得最近怎么了,总觉特别饿,跟吃不饱似的,过了俩时辰便觉腹中空空,嘴里痒痒,竟想喝了酸汁,她从前从不碰这酸酸的东西的。
她挺郁闷:“吃饱了就困,我想睡了。”
叶轻笺搂着人站起来:“好,我们睡觉。”
来到江南游玩,怎的少的了游湖,江南有一湖,名为日月湖,贯通南北,往来商务途径江南必要之地。此地被这条湖来回贯穿,若想看遍江南景色,除了游湖,靠脚走路绝不能将江南美景感受其中。
日月湖两旁坐落错落有致的瓦房,高高低低都是民宿模样盖的,最高也就三层。每走不了不远,便会看到一堆错落在湖里的莲花和莲藕,这时节莲花开的正兴,大大的花瓣扬在荷叶之上,些许蜻蜓在上伫立停留。清风徐过,淡淡的荷花香扑鼻而来,带了丝丝凉气,很是好闻。
今日游湖赵旭东本想打声招呼,锁住河流两侧,不让船只往返。大约是因为经过昨日街道疏散人群一事,叶轻笺想到了赵旭东这么做,便让朱赖跟人说清,一切低调,不要再干一些惹人注目的事来。
赵旭东听完,脸臊的通红。天子做个事满心满眼想着低调,反观他们这些县令聚会大张旗鼓,恨不得将自己身份公之于众。
唉,天子不愧是天子,心胸和他们就是不同。
看着叶轻笺二人上了小舟,赵旭东悄悄从人群中退出去了。
小舟悠悠荡过水波,故梦心情由心好了许多,脸上荡起一抹笑来,轻松又纯真。
这是故梦不曾在叶轻笺跟前显露的,自他成为了叶轻笺,他便再见不到故梦这样的笑了。
叶轻笺一时恍惚,曾几何时那个明媚朝阳的故梦,犹如一株有毒的罂粟,伴随岁月静好,一点点渗透他的生活,味道散发进骨子里,成了他穷极一生必不可少的一枚解药。
现在,那个故爱笑的故姐回不来了,因为故梦面对他时,笑容虚伪又勉强。
有时他又免不得感伤,想这两年折磨是对是错。
今日难得出了些太阳,游船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数,各式各样的小舟泛在湖间游荡,湖面就那么宽,划船桨时需得好好方位,划桨也不可太过用力,不然很容易将勾起来的水渐到一旁小舟上。
不少人被叶轻笺和故梦惊到,他们江南何时来了两个这般天仙似的人儿,光是坐在小舟上,二人面上都没有什么笑意,硬生生将江南美景压了下去,荷花甘之为其点缀。引得多少少女少年郎芳心暗许,春心萌动。
“莲子嘞,新鲜的莲子。”前方游来身只较大的船舟,两个穿着粉裙面容秀气的姑娘从对面缓缓驶来,一人划桨,另一个姑娘便提着一篮子白嫩嫩的莲子。声调绵软清和,是江南女子独有的温柔。
故梦立马被姑娘篮子里的白圆莲子吸引,扬了手,回道:“姑娘,来这儿,我要。”
两对小舟靠近,近乎占了湖面一半,好在走在这处小舟少了些,零落两三个侧身过去,免得引来其他人不满。
姑娘将篮子捧到故梦跟前,笑着道:“小娘惹,随便选,一个铜板两个莲子。”
故梦眨了眨眼睛,接过那篮子莲子,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带钱了吗?”
叶轻笺摇摇头。
“出来玩连银子都不带……”故梦鼓了鼓脸颊,多了几分孩子气。她从腰侧香囊里掏出三个铜板,笑着递给莲子姑娘。
姑娘笑吟吟的接下,耐着性子等故梦挑莲子,又见这一对璧人实在郎才女貌,她心生艳慕,捂着嘴调笑道:“小郎君,江南好玩的地方多的很呢,小娘鱼看着便是会享受的,这时节莲子成熟香味儿正好,小郎君下回可莫忘带银子了呢。”
叶轻笺面上有些窘迫,沉着脸点头。
可怜的叶大爷被人伺候管了,何时轮得到他备钱时候。
故梦挑选好了,篮子递给莲子姑娘,划桨的姑娘重新挥动木桨,温柔的调子徐徐渐远。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是纳兰性德的《木兰辞》。
柔和的歌声绵绵凄凄,江南女子嗓音特有的细声,将这首诗的悲凉意境唱的恰到好处。
故梦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恍惚片刻,她也很喜欢纳兰性德的诗呢。
不对,这首诗有问题。
故梦眉头微皱,借着看莲子的功夫,从前过往云烟从脑海里一如四季淡过。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句诗她曾经告诉过白若远,当时喜欢的紧,便将其背了下来,兴致冲冲的跑到白若远跟前卖弄文采。还说日后若有一日白若远没了自己踪迹,她定会在遥远旅途丢下蛛丝马迹,就以这首诗为列。
莫非,刚刚那两个姑娘是白若远安排来的。
意识到这些,故梦心中悸动万分,她强迫自己冷静,呼吸紧了又紧,死死握住手里的六颗莲子。
她不敢抬头去看叶轻笺,这人聪明的紧,十多年情分,不得不承认叶轻笺最为了解自己。一个表情,叶轻笺大概就能猜到自己在想什么了。
“莲子味道单调,称不上是美味,你何时喜欢吃这种小玩意儿了?”叶轻笺划着浆,笑容映在故梦瞳孔里,放大了无数倍。
故梦将莲子收在袖子里,淡道:“既来江南,见什么都是新鲜的,此来享受,自然要学会融入江南风情中去。”
叶轻笺轻轻一笑,很高兴故梦会一口气跟他说这么多的话:“钱呢,从哪儿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