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是命苦啊！钱子墨仰天长叹，又不是生在古代，为什么有种宅斗的感觉啊？对付一个太太完了，还要对付另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再怎么不满，钱子墨也只能忍气吞声，走进花房老老实实地打招呼：“您叫我？”

“嗯。”顾老太太正在摆弄一盆兰花，钱子墨偷偷地看一眼，那兰花是新种上去的，果然上次的事把整个花房的鲜花都毁掉了吗？顾老太太漫不经心地说：“桌上有纸笔，去，抄抄佛经。”

这是下马威吗？钱子墨想起从前看水浒传，里面有种刑罚叫做杀威棒，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杀对方的锐气的。难道这就是顾老太太给的杀威棒？

钱子墨脑补了一下自己抄不完佛经就不给吃饭，还要被嫌弃各种字难看，各种没学问，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刚出生到现在，全都被批评一顿，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真的是一无是处。

一看那桌上毛笔钢笔水性笔铅笔都有，钱子墨就更确定顾老太太要给她杀威棒的想法了。别说毛笔了，就算是钢笔，她那一手鸡爪一样的字，哪能见人啊？

顾老太太好像没有看见她的犹豫，剪下一片枯叶，说道：“别犹豫了，直接选毛笔吧。”

毛、毛笔……！钱子墨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有个小人简直要滚地了。救命啊！她这辈子还没拿过毛笔呢！天知道拿个毛笔该怎么写字啊！

不过都到这个时候了，她总不能说“老太太我不行，我不会写毛笔字”吧？别说会叫人看不起，她自己都看不起这样的自己啊。

算了，就咬牙撑下去吧！钱子墨在藤椅上坐下，伸手拿起毛笔。她努力回忆自己拍玉堂春的时候指导是怎么教她拿毛笔，又是怎么妆模作样地蘸墨水的，然后照着做了，提笔竖在纸上，准备写第一个字。

然后一个不注意……啪！一滴浓黑的墨水就掉在了世上。

呃……钱子墨心虚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顾老太太，正思考是不是要换一张纸的时候，顾老太太就说话了。

“纸张毁了一点，就在空白处写。”

她是不是背后长了只眼睛？钱子墨心虚地想，乖乖地应了一声：“哦，我知道了。”然后另一只手翻开桌上的佛经居然是般若波罗蜜心经。

第一笔，观自在菩萨的观字，那个超级大的又字是怎么回事！

钱子墨以前没真的用过毛笔写字，以为毛笔也跟普通的笔一样，就算写不好看，至少能写得整齐。没想到毛笔这东西太软了，一个不好就扭成一只蚯蚓。

现在她的纸上就是一只蚯蚓！钱子墨仿佛可以看到，那只蚯蚓还张开嘴对她哈哈大笑：钱子墨你个笨蛋，完全不会写字啊！

谁不会啊！钱子墨咬着牙，继续往下写，但是越写越没有样子，不知不觉写了三大张纸，却一个字比一个字难看。

“唉……”钱子墨沮丧，放下笔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泄气地抬了一下头。结果抬头一看，顾老太太就坐在旁边得地方，在另一张纸上抄着佛经。再看看她笔下的字，一字一字都又整齐又端庄，简直就像书法节目里欣赏的古人字帖一样。

“羡慕？”顾老太太头也不抬地说：“多年练习才能出这样的结果。”她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心不静，心中有戾气，所以才写不成样子。笔随心走，知道吗？不是要你一步登天写出簪花小楷，而是要你知道，平平静静地面对，安安心心地写。”

安心？宁静？钱子墨好像明白了什么，揉了揉手腕，继续在桌上写了。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现在，回头看看你刚开始写的字。”顾老太太说。

钱子墨照着她说的做了，一对比，脸上就满是惊喜：“老太太你看，我有进步哎！而且进步很大对不对？”

顾老太太看看她手上的两张纸，一张是蚯蚓打架，另一张么，勉强算是蚯蚓排队吧，要她说出一个好字，真是为难老人家。

“哦……”钱子墨讪讪地放下手里的纸：“我知道了，我写得不好。”

“知道自己写得不好就对了。”顾老太太说：“以后每天下午，都来这里陪我抄佛经。”

“啊？”钱子墨愣了一下。

顾老太太威严地看了她一眼：“不愿意？”

“不，不是！”钱子墨赶紧解释。她还以为老太太会狠狠地骂她、嫌弃她呢，结果居然什么都不说？可是既然不骂她，为什么一直叫她抄佛经啊？

这个问题，钱子墨想了半个月都没想出来。反正从那天开始她每天下午都要去花房抄佛经，每天都是写毛笔字。刚开始她还有点抱怨，觉得自己写得不好干嘛要来写啊，也搞不清楚顾老太太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最关键的是，写糟糕了也不会挨骂，也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这么一想，抄写佛经这件事还挺轻松自在的。

于是，钱子墨越写越平静，差点忘了自己在受着杀威棒了。

直到某一天，她照常去花房抄写佛经的时候，发现桌上摊的不是一本佛经，而是顾氏一族的家谱。

钱子墨一开始还没发现这是本家谱，只是按照往常的习惯，在藤椅上坐下，右手拿起毛笔沾了墨水，左手就去翻开桌上那本书的封面。她还以为跟平常一样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佛经，没想到竟然是一串串的名字。

“这……”钱子墨转头看向旁边坐着的顾老太太，这是什么东西。

“顾氏家谱。”顾老太太说：“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将家谱给记住。”

什么？！记住？钱子墨翻了一下，顾氏家族竟然真的已经几百年了，一连串的名字密密麻麻。你说记佛经、背书什么的好还，毕竟佛经跟书都是有逻辑的，对不对？但是家谱……这里头全都是名字，要怎么记啊？！

但是顾老太太已经说了，那就只能照着她说的做了。

钱子墨开始慢腾腾地抄写那些奇奇怪怪得名字，抄着抄着，钱子墨就发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