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翟让牵走了两匹马,背着一个包袱,消失在了黑夜里。
直到第二日中午,邻居发现老郑马圈的马儿叫唤不已,平日所见的喂马的老郑一直没有出现,方敲门而入……进而发现,老郑不知何时死了,连身上的血渍,也早已干涸。
等至下午的时候,一群捕快匆忙赶到。
在确定老郑身亡之事后,因凶手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而老郑平日做生意,遇见的人太多。
一时间难以破案,最后经过郡府中官吏的沟通,一致决定,将此事给安到逃跑的翟让头上。
熟不知此番,正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不过当东郡郡府向天下各地,下发文书,请求捉拿翟让时。
日夜兼程之下,翟让已到了百里之外。
距离家乡韦城越来越近。
韦城翟家,此地尚未收到杀人的消息。
乡集之地,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热闹。
翟家是本地的大户,于此经营的有不少生意。
这日,翟让之兄翟骏,像往常一样,照看了下店铺里的生意,打算回家一趟。
数日前,根据医工的诊断,他新纳的那房小妾,竟是怀有身孕。这可使得翟骏欢喜不已,连走路都哼着小调。
平常人家,一如翟家这般大户,除了期望全家人无病无灾外,最期待的,便是多儿多女。
如此这般,才是一个家族兴旺的标志,否则其他人家,会看笑话的。
如翟家的翟让,年已近二十了,还未娶亲,每岁归来,邻居家的人,无不指指点点,这使得翟家的主人到仆从,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但翟让到底是在东郡郡府为吏的人,像这样年少有为者,平常人也只敢在背后指指点点,却是不敢明面上妄议。
如此得罪人之事,若是那天翟家彻底发达了,可不是要记仇的。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其实,本地的乡民,大多数都懂这个。
看着翟骏哼着歌往家赶回了,一些路过的乡邻,纷纷打起了招呼。
“翟家大朗,今日的生意好啊!”
“翟家大朗,听说你又要添儿女了,真是恭喜了,何时请我们吃酒啊!”
诸如此类的恭维之话,翟骏听罢,多会笑着回应两句。
眼见着家门不远了,翟骏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一二。
待之距离府门还有五十多步,甚至能看到斜靠在门庭,打着瞌睡的仆人的脸时,一个穿着黑衣,披头散发的男人,忽然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如面前阻拦之人,第一眼看过去,便是乞丐。
被乞丐拦道,翟骏不是没有遇到过,但在自己的家门口被拦着,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长眼的,滚开!”
翟骏骂骂咧咧,然后伸出腿,正向踢到此人胯下。
这么一下去,眼前的“乞丐”,自会吃力摔倒。
但让翟骏意外的是,当之踢过去的时候,此人竟然没有躲避。
两相碰撞,反倒是翟骏自己的腿部吃痛,差点摔倒。
而那“乞丐”,就跟个没事的人一样,不仅站的好好的,还伸出手,搀扶起了他的胳膊。
什么时候,连街道上的乞丐,也这么厉害?
要知道,翟氏的兄弟,自幼多是习武。
于几个兄弟之内,翟骏的武艺不上不下,但绝对不是连乞丐也打不过的人。
“大兄,是我!”
一道声音,传入耳畔。
翟骏的下一个动作一顿,接着他带着不可思议道:“老三,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娘昨日还在念叨你,怎回了家,连娘也不见!
快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此事一言难尽,总之,现在家里是不能回去的,说不定都有人盯着的!”
见翟让的面色不对劲,翟骏以做生意的头脑,也是反应的够快。
忙将翟让拉到了一旁的巷道,拍了拍翟让身上的灰尘道:“老三,咱们都是穿一个破裆裤长大的,你小子也不是惹事的主,在郡府为吏做的好好的,现在怎成了这般?快给为兄说说!
若是需要的帮衬的地方,尽快开口!”
翟家的弟兄们,一向很是团结。尤其翟让对兄弟间,都是非常的爱戴。
翟让叹了口气,便将前几日发生的一切都说了一遍。
翟骏闻后,来回踱步。
“你杀的那个马贩,倒是无所谓,给一些钱财,也就打发掉了。关键是许太守的小舅子,此事可是不好处理。
我可听闻了,许太守对他的那房小妾,甚是喜爱。现在此人死了,那小妾定然大闹,许太守必要拿你开刀!
而你之谨慎,也是对了。
你既然回来了,那郡府的人,说不定也早就到了,就在咱们的家门口守着……”
翟骏的头脑,非常灵活,转瞬间,即把其中的关键,给分析清楚。
翟家的几个兄弟中,翟骏多谋略老二翟清多武力,至于老三翟让则是能文能武。
翟让还有个弟弟,目前,则是在京兆府求学,所需之供养,也是几个弟兄一起分担的。诚然,老宅也是出了些。
见翟让一直沉默的样子,翟骏知道翟让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想法,道:“老三,我知道你素有决心,这件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已经有了办法?”
翟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斜靠在墙壁上,目光却是观察着街头行走的人群,片刻后,长叹道:“大兄,你有没有发现。这两年间,尤其前面的皇帝去世以后,这天变得越来越快。
尤其今年,荥阳出现了很多的义军,最后连郭衍都给召唤过来了。
但现在呢,隋军看似势如破竹,但天下各地,又有了更多的义军。
便如同是野草一样,烧也烧不完。”
翟骏隐隐明白了翟让的想法,试探道:“老三,你这是来告别的,打算加入到天下某个义军?若是这般,那没得话说,兄长我这就给你准备足够的盘缠。
且以后家,永远是你的家,随时都可以回来了!”
翟让先是挠了挠头,然后摇了摇头,他狠狠的锤了锤旁边的石头,转头道:“大兄,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我已走投无路,我想的是,自己建一伙义军,以待时机!
你还记得瓦岗吗?我觉得那地方就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