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虫鸣与水声交织。
借着月光,慕清毅看着两眼泪光的姐姐,以为她是被刚才的溺水吓坏了,连忙柔声安慰:“姐姐,没事了,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慕清言的记忆里,她是个胆小怯懦的人,由于脸上的胎记,常常遭人嫌弃,排挤。
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却总是保护着她。
慕清言横下心来,懦弱了两世,好不容易又活了过来,继续懦弱下去岂非天理不容!
她平复了下心情,深吸了口气,意正言辞地对慕清毅说:“以前总是你在保护我,从今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听到这句话,慕清毅先是一愣,随后眯起眼睛,摇头轻笑道:“好好好,姐姐说的是。”
慕清毅站起来,将白色T恤一拧,一道细小的水流被挤了出来。抖了抖牛仔裤,向地上坐着的慕清言伸出手,“姐,我们回家吧。”
他笑如暖阳,墨石一般漆黑的眸子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亮光,好比天上的星星。没等慕清言反应过来,他便一把将慕清言从地上拉起。
“姐姐,你想什么呢,我们先回家吧。你衣服都湿了,再吹夜风,我怕你感冒了。”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
慕清言应了一声,同慕清毅走在这条路陌生又熟悉的小路上。
她思绪万千,抬头望了望月明星稀的夜空。之前她被做成美人壶,行动不便,如今却能好手好脚地走在乡间小路上,一切是那么地不真实。
一旁的慕清毅猜想姐姐定是因为落水,没有亲眼看到完整的月食和血月交替,才心情不好。
他柔声安慰道:“月食和血月这样的天文景象在历史上出现过很多次,下次月食我再陪姐姐一起看。”
记忆涌现,慕清言想起,昨天看电视新闻,新闻报道今晚会有千年难遇的月食和血月。
恰逢她生日,如此难忘的景象,和外公一起吃了晚饭后,俩人就跑到河边桥上等这千年难遇的天文景象。
哪知道刚出现月食,她一个激动,左脚绊到了右脚上,靠着桥栏的身子没站稳,一失重就翻了过去,跌进河里。
村里就这一条河,世世代代养育了千万人。
河水宽且深,一到夏天,村子里一些胆子大的孩子就跑到河边来玩,虽然没有正经地学过游泳,但常来河边玩的基本都会狗刨,很显然这些常来河边玩的孩子不包括慕清言。
她是村里出了名的丑女,乡里乡亲的,大人嘴上不说什么,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却不管这些,冷嘲热讽那是常有的,受人白眼也是家常便饭。所以她在村里也没什么朋友。
起初,她以为考到城里最好的高中,总会有一些有教养,识大体的学生不会以貌取人,但事与愿违,在这个看脸的世界,即便考进了重点高中,还是有很人笑话她,疏远她。
直到慕清毅考入和她同一所学校,才有一些人主动向她示好。她知道,这些全是因为弟弟慕清毅。
慕清毅十分聪颖,心思细腻,外形出众,又阳光开朗。
怕她被人孤立,从小到大,她考哪个学校,慕清毅就跟着考哪个学校。以至于从小学到高中,学校都会出现一道奇葩的风景,一位阳光帅气的校草每到放学的时候,身边会跟着一个丑出了新高度的女生。
刚开始不了解情况的人在背后说三道四,那话说的,一个比一个难听。
后来大家都知道,这一丑一美的两个人竟然是同一个爸妈生出来的,论基因突变的鬼斧神工技能,一不留神就超出了人类美学范畴。
三伏天的夜晚,村里一些老人都会拿着一把蒲扇坐在门口家长里短地聊天乘凉。
慕清言姐弟走到家门口,大门敞开,院子里的摇椅上躺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儿。白色背心被有些陈旧,枯瘦的双腿将深灰色短裤衬得越发宽松,手里的蒲扇一摇一摆的来回扇动。
“吱呀,吱呀……”摇椅有节奏地摇来摇去,闭着眼睛的老头听见门口的脚步声,眯缝开了眼,笑道:“言儿和小毅回来了?”
忽然,摇椅的响声戛然而止。
“哎呦,你们这是怎么了?掉水里了?衣服怎么都湿了!”
老头起身,快步走到慕清言姐弟面前,摸了摸姐弟俩的衣袖,关切地望着这两个宝贝疙瘩。
慕清言惊在原地,这张脸跟他前世外公一模一样!她的眼,瞬间红了一圈。
她强压着心底的波涛汹涌,说:“外公,我们没事,刚才去河边玩了。”
“是呀,外公,我们没事。”慕清毅也在一边应和着。
外公亲和地看着姐弟两人,“热水器开着呢,你们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小心别感冒了。”
“知道了外公。”两人异口同声道。
慕清毅看着慕清言,“姐姐,你先去洗吧,等你洗完我再去。”
“你是弟弟,你先去吧,姐姐没事。”
……
外公手里扇着蒲扇,看着面前推脱的两个人,眼角笑出了褶子,“好了,好了,言儿是女娃子,先去洗。”
既然外公都这么说了,慕清言也不再浪费时间,径直走进洗手间。
说起外公,在村里可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慕清言的外公是名相师,就是根据人的面相、骨相、手相,给人算命的那种。
他不是这个村里的人,早些年刚到村子里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直到后来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开着豪车来找他。
在那个年代的农村,隔三差五就有人开着豪车来找慕老头,这样的场面谁见过?一时间,村里传的是神乎其神,说啥的都有。
后来村里的人才知道慕老头是个相师,才会对钱人的登门造访见怪不怪。但他们不知,在玄学界里,这位可是排得上名号的大佬,圈里的人都会尊称一声——慕神相。
凭着看相这门手艺,年近古稀的慕老头养着两个孩子,供他们读书,在经济上也算绰绰有余。
一会儿,慕清言换了身干净衣服,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到了院里,院子里的月季花开的正好,微风袭来,花香钻进鼻子里,真是沁人心脾。
“言儿。”外公躺在摇椅上,轻轻唤了一声。
记忆里,慕清言知道自己外公是位非常有本事的相师。她心中慌乱,难不成外公看出来她不是原来的慕清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