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秦北言从柔软的大床上悠悠醒来,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户照进床边,有些刺眼,他眯着眼睛缓缓坐起身,在床边靠了半天才下了床。
脑袋还有些疼,想来是昨夜饮酒落下的后遗症。
秦北言走出卧房,今日天气不错,看着样子应该已经快到巳时了,自己来京之后光顾着玩乐,连维持多年的晨练都被中断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武人最是忌讳沉迷酒色。
秦北言啊秦北言,刚出军营怎就堕落至此?
世子摇了摇头,喝酒误事啊。
军中忌酒,这么多年来也没喝过几次,因此自己自己的酒量并不算好,每次去春风阁本也只是打算看看舞听听曲,至于美酒,小酌即可。
可惜那里的姑娘都太热情,总是一个劲的给他满上,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自己也只能喝了,不知道这些人安的是什么心。
今晚去问问她们好了。
秦北言走了几步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虽是晴天,但北风未停,不过自己长年待在朔州这苦寒之地倒也不怕冷。
院中整洁,几颗银杏树早已只剩枝干,不见一片叶子,倒是省了修剪的功夫。
还没坐上一会,一名青衣侍女穿过月洞门,进了里院徐徐走到他身边。
“殿下,柳姑娘留下来的信。”
“嗯,”秦北言接过,抬起头打量了她一番,到底还是个稍显稚嫩的小姑娘,四目相对只消片刻就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头疼,帮我按按。”
“是。”
侍女走到身后,轻轻揉按着对方的额头。
秦北言闭上眼呼了口气,舒服了不少,没一会他睁开眼睛拆开信纸,待他打开,刚一瞧见上面的字迹本来还有些昏沉的脑子立刻清醒了过来,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
“殿下...”
身后的侍女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按重了。
“去把赵靖叫过来。”
待侍女离去,秦北言的目光聚焦在信纸上久久难以挪开。
“秦世子,三年前谷燕山一事尚有隐情,似有人欲对世子不利,千万小心。”
秦北言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那正是自己刚来的时候。
当年,已经崭露头角的原主第一次独自领军深入草原。
朔州苦寒,又战事频繁,这种大规模行军的粮草全赖司州供给。
可那一次,时任司州刺史杨沛中饱私囊致使粮草后续不继,大军无奈之下后撤,行至谷燕山时遇伏…
那之后,辽人携势连下边关数座重镇,陛下盛怒,杨家满门男丁皆被斩首,女眷贬为贱籍充入教坊司。
这个案子查得很快,杨沛也供认不讳,陛下处置的也很干脆,因此,所有人包括秦北言在内也只把这当成是起贪官误国致使兵败的案子,毕竟这种事大云之前也发生过。
秦北言目不斜视地盯着这短短的两行字。
会有什么隐情?
柳如烟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知道些什么?
“殿下,”赵靖的声音打断了秦北言的思索,“什么事?”
“柳如烟什么时候走的?”
“快两个时辰了,”赵靖回忆片刻,“那时候天还没亮,殿下还没起。”
“去把她追回来。”
“是。”
赵靖点头,又问道,“殿下,她有什么问题吗?”
秦北言将信纸递了过去,“你带人去追,一定要把她给我带回来。”
赵靖只看了一眼后便收起信纸转身出去,带上几人策马朝着城外奔去。
秦北言继续坐在石凳上,脑中思索着当年的事情。
当年这一大案震惊朝野,朔州军惨败后北边压力骤增,大云不得已之下停止了对召国的攻势,与他们停战。
又是召国。
秦北言揉了揉太阳穴,要说谁最得利恐怕就是召国了,只是他怎么也没办法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毕竟杨沛跟召国可没半点关系,犯不着用全家老小的命来给召国做事。
久思未果后,秦北言想着还是等柳如烟回来了问清楚再说,眼下信息实在太少。
此时,又有一名下人走了过来,躬身立在旁侧。
“殿下,宫里有人来了。”
“知道了。”
秦北言站起身,正了正衣领,又轻轻揉了揉眉心,大步走了过去。
没一会他就见到了这位宫里来客。
是名年轻宫女,看模样大约十六七岁,双瞳透着一股灵动,青涩的脸蛋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双手背在腰间,时不时地跺着脚,正努着嘴东张西望的到处看。
一看到秦北言,她立刻恢复成正经模样,朝着他微福一礼,嘴角微微翘起,“世子殿下,太后有请,说是有要事相商。”
“咳咳…”秦北言脸色一僵,连忙抬手捂住嘴低下头一阵咳嗽,“本世子病了,告诉太后改日吧。”
宫女眨了眨眼睛,这明显是装的嘛。
不过她也完全不觉意外,嘴角的弧线更加明显,心道太后果真是料事如神。
“殿下,”宫女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张信纸递了过去,仍是一副眉眼带笑的模样,“太后说了,如果殿下不来就把这个交给你。”
秦北言再咳一声,抬手接过,皱着眉头拆开了信纸,上面也是只写了短短的一句话,可给他带来的震撼已经不亚于先前柳如烟的信了。
刚刚看清,一股寒意就让他后背有些发凉。
“小北言,你要是不来,本宫就把你小时候穿女装的事说出去。”
林仪,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秦北言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了宫女一眼,这下她被吓了一跳,笑不出来了。
“殿下…”
“回去告诉太后……稍等片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