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房之内,楚茵茵盯着桌上的白纸黑字,久久不曾挪开目光。
倒不是有多惊讶于诗才,而是有些不解这作词之人。
秦观。
她还在长安?
还来春风阁了?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柳依依和秦观一起走了,而他也不可避免地和王洋结下了梁子。
楚茵茵蹙起柳眉,这人居然这么大胆,还敢如此大摇大摆的出入春风阁。
陡然间,她想起来了一件事,自己晚上刚回春风阁的时候,听说有人早上来找自己。
本来嘛,这种急色之人是见得多了,不过据说此人来头不小,连王洋都要给他面子。
莫非?
机智如她,立刻将秦观和早上那人联系在了一起。
………
与她一样,此时的楼下众多文人公子也是面面相觑,秦观还在长安?
大家都想去瞧一瞧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但这里是春风阁,碍于东家的面子也不能上去坏人好事。
不经意间,大家看向崔志的脸色则充满了同情,不过更多的还是嘲讽。
平日里仗着肚子里有点墨水出尽了风头,现在被人压住了吧。
崔志脸上的笑容也是逐渐消失,他捏紧了拳头。
“崔兄,看来你还是差了点啊。”
见他吃瘪,几名与他关系不好的才子走了过去,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秦观不过是运气好,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崔志挤出笑脸,“赵兄,陈兄,说笑了。”
现场的气氛倒也没有尴尬多久,在几位姑娘的热情相邀之下,大家很快就各玩各的去了。
“崔兄,别生气了。”
崔志深吸一口气,突然想到了王洋没来。
当即,他转过身来看向友人,“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走了。”
“哎…”
待出了大门,崔志恶狠狠地回头看了一眼,秦观是吧,得罪了王洋,你居然还敢来。
他大步迈出,走向了王家的府邸。
………
楼上,秦北言径直走向了楚茵茵的闺房,雅间之内,只留林兰一人微张着嘴木讷地看向他。
他就是秦观?
他居然还在长安?
秦北言顾不得这些,他在丫鬟的陪同下走进了闺房。
屋内颇为雅致,干净整洁,不同于外面的暖和,闺房的窗户是开着的,冷冽的寒风不停地往里面灌。
楚茵茵坐在桌边的木椅上,手上摆弄着一张宣纸。
见到来人,她更是心中惊喜,这和姐妹们描述的别无二致,可不就是早上那个来头很大的人嘛。
若是能傍上,岂不就有了靠山?说不得就能赎身出去了。
东家注定是不能靠一辈子的,不然柳依依就是下场。
楚茵茵眼神稍稍打量,有才,有势,相貌也是俊俏,完美的人选。
想到此处,她将宣纸轻轻置于桌面,不慌不忙地站起了身,朝着面前的年轻人福了一礼。
“秦公子。”
丫鬟也适时地退了出去,吱呀一声,屋内只剩两人。
秦北言走到窗边,朝外面看了一眼,寒风吹动他的头发,身后的楚茵茵开口问道,“公子冷吗?”
“不冷。”
秦北言只是有些好奇风这么大,屋内也没生碳火,一个姑娘家的不觉得冷吗?
他回过头打量了新花魁一番,一身淡粉色的罗裙,外披着灰色的狐裘,倒也是件名贵物件。
不同于柳依依,楚茵茵的鹅蛋脸显得更有些小家碧玉的味道,柳眉淡淡,粉黛更薄,双唇也不似寻常风尘女子的鲜艳,说话之间微微低头,上眼皮稍稍垂下一丝,颇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意。
楚茵茵同样也在看着他,见对方再看着自己,她面露羞怯的低下头轻轻摸了摸自己正值二八的俏脸。
看来秦观是觉得柳依依年纪大了。
机会。
抓紧。
“公子请坐。”
虽然秦北言说不冷,楚茵茵还是在他坐下之后徐徐走去关上了窗户。
“奴家是燕州长大的,不畏冷,”楚茵茵说话间走到秦北言身边,解开身上的狐裘披在对方身上,“倒是没照顾到公子了。”
秦北言一愣,这人怎么这么热情?
楚茵茵脱了外裙,玉指轻轻捋动长发,露出白嫩的香肩,和清晰的锁骨。
“公子喝茶。”
秦北言还没反应过来,楚茵茵已经沏好了茶递到他的面前。
“楚姑娘坐吧,”秦北言接过,看了眼看了眼桌上的宣纸,正是自己写的词。
楚茵茵面带微笑地坐下,瞧见对方的目光,“公子真是大才。”
若是平常,秦北言肯定会跟她好好交流交流,但现在是来干正事的。
“楚姑娘和柳姑娘关系如何?”
听到这话,楚茵茵愣了瞬息,很快便反应过来,这家伙难不成还想兼美。
随后面带微笑地说道,“柳姐姐与人为善,奴家和她自是关系甚好。”
秦北言心中大喜,“那太好了。”
既然关系好,想必二人应该说过些悄悄话,没准能打听出来些什么。
见他这样,楚茵茵还是满脸笑意,心里却忍不住骂了他一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不过又能怎么办呢,总比待在春风阁里笑脸迎人,年纪大了就被卖身要好吧。
秦北言放下手中的茶盏,他打算慢慢来,从头问起,“那你可知柳姑娘的身世?”
怎么还提她?
楚茵茵有些不悦,不过理智如她,很快便想到了缘由,不由得心中一喜。
柳依依,罪臣之女。
文人才子最是厌恶卖国之贼了。
他嫌弃了。
“这…”楚茵茵面露难色,“奴家自是知道,只是…”
“知道你说便是。”
楚茵茵轻咬下唇,眨了眨眼睛,微微低下头,“这柳姐姐的身世…有些…”
秦北言不耐烦了,“你说呀。”
看他这样,楚茵茵更加高兴,“她乃是罪臣杨沛的女儿。”
听到这话,秦北言面色有些凝重,柳如烟没有骗自己,再联想到那些杀手,他更加肯定当年的事情没这么简单。
看见秦北言脸色不好,楚茵茵心中窃喜,对不起了柳姐姐,是他要问的,可别怪妹妹。
“公子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嫌弃柳姐姐,”楚茵茵的声音越来越小,“姐姐已经二十四岁了,好不容易有个托付…”
秦北言打断了她的话,“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些什么,关于她父亲的?”
楚茵茵抬起头,对上秦北言的目光,“自是说过一些,柳姐姐喜欢喝酒,一喝醉就爱说话…奴家不会喝酒,便陪着她说些闲话。”
楚茵茵特意加重了喝醉的声调,可秦北言的注意点完全不在这。
“她说什么了?”
见对方角度清奇,楚茵茵也是一愣,不过话都说出去了,那也只能回答,毕竟柳依依确实说过些当年的事。
“就是说些冤枉之类的…”
此案乃是铁案,陛下亲自下旨,三法司同办,杨沛供认不讳,哪来什么冤屈?
卖国还喊冤,这些文人岂能喜欢?
“哪里冤枉了?”
看着对方紧锁的眉头,楚茵茵暗道自己可真是把这些文人才子的心拿捏的死死的。
柳姐姐你可别怪妹妹,这些都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瞎编的。
还没等秦北言继续问话,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