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时辰已经快到,长安城内,即便是繁华的地带也渐渐沉寂下去,道路两旁的商铺基本都关上了门,只有几间酒肆尚还开着,里面几名喝得醉醺醺的大汉趴在桌子上,最上还不断嘟囔着拿酒来。
闹市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那些外围地区了,此时整个长安城,只有大道之上能偶尔能见到几个行人,除此之外,则只有金吾卫巡城的身影。
天上无月,夜幕之下,秦北言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身形矫健地游走在各处小道、屋顶之上,细心地躲避着巡城的金吾卫,他原本是想过白天进宫找太后,这样更方便潜入,至少朱雀门那关就好过了。
可是细想之下,外臣又不能在宫里留得太久,自己迟迟不走反倒惹人生疑,所以,还是直接潜入吧。
至于布防图自然也是没有的,虽说负责防卫皇城的羽林卫大将军跟秦家也有旧,但布防图这种东西是不可能轻易拿出来的。
总之,没什么好办法,莽就完了。
秦北言在皇城朱雀门外不远处藏了许久,直至军士换岗时才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趁着着短暂的间隙,他身形敏捷地攀上了城楼,成功进入皇城。
里面寂静无声,深冬季节万物凋零,空旷的甬道一片荒凉之意,只有偶尔传来的脚步让人心惊胆战。
秦北言攀附在高墙之上,弓着身子脚步飞快却不发出半点声音地向前,没走一会,他就要停下来四处观察一番。
他久在军中,耳目通达,想要避开这些普通的羽林卫倒是没什么难的。
待又有一队人从甬道里走过,秦北言松了口气,从墙的另一侧翻身上去,只差一点就能穿过这条最危险的路了。
心中放松了不少,脚下的步子也大意了起来。
一个没注意踩到处墙檐,瓦片应声落下,秦北言露在外面的眼睛顿时瞪大,他反应飞快,一只手勾住墙,整个身子悬于空中,用脚尖将其在落地前拦下。
呼....
脚尖轻挑,瓦片飞至手中,秦北言跳上高墙,稳住身形。
回头一看,幸好羽林卫并未听到动静,脚步声也渐行渐远。
他轻轻将瓦片放好,这下不敢在大意,最后一截甬道走得格外小心。
终于,穿过这条绵长的死亡之路,秦北言到了尽头,一步跃上高楼,动作极快且无声,楼上站岗的军士不曾感觉有任何不对之处。
秦北言单膝跪地,手掌支撑着地面,躲在石柱之后,只待高楼上的几名军士转身后便可离开,可是突然间,他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自己。
扭过头去,却是一只橘猫,长势极好,肚子几乎贴着地面,也不知道是谁养的跑到这来了。
若是平时,秦北言或许还想逗逗它,但现在不一样。
他虽无意,橘猫却来了劲,不断地靠近他。
“喵~”
“什么声音?”
两名军士听到动静,顺势便朝着这个方向走近,秦北言咬紧牙关,危急时刻一把抓住猫,将它退了出去。
“喵~”
“猫啊。”
两名军士也是松了口气,“不知道是哪位娘娘养的。”
同伴也笑了笑,“应当是皇后娘娘,听说她最喜欢猫了。”
“皇后的猫怎么跑这来了?”
“谁知道呢。”
二人的说话声渐渐远去,站岗无聊,也就说些闲话打发打发时间了,毕竟,哪有狂徒敢来皇城闹事?
秦北言深吸一口气,脸贴着石柱扫视一圈,高楼上的军士都没有往这边看,那只橘猫也发挥了神助攻,径直走进人群,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抓住机会,秦北言一步迈向另侧,双手抓住墙壁,身子贴在外面,又借着另一堵墙的力无声地跳到了地面。
过了这里,前面就是比较空旷的地带了。
小时候的他经常在皇城里面玩,大体上还是认识,再加上麒麟台位于外围地区,又是标志性建筑,倒也不难找。
不多时便到了。
秦北言看向远处的高楼,恢弘大气,占地广阔,在周围一片矮小的建筑面前,还有股一览众山小的味道。
它的周围则布满了黑甲军士,接受全副武装,将麒麟台围的水泄不通。
秦北言不禁感慨,不愧是文人心中的圣地。
大云以武立国,以文治国。
麒麟台,魁星楼,便是文人心中的两处圣地。
麒麟台内藏有所有高官的档案履历,而魁星楼则是所有进士高中后把酒言欢的地方。
人入魁星楼,档归麒麟台,这便是每一位学子的追求。
秦北言小心靠近,这里虽然没有顶尖高手坐镇,但守卫森严,巡逻的几队人马几乎不留任何空挡。
不过这些倒也难不倒他,因为本来就没打算走门。
麒麟台并非一座空旷的建筑,在它的周围大大小小还有着数座高低不同的小楼,里面也存放了些档案,但大多都是些小官的。
秦北言看中这点,借着夜色翻上这些小楼,灵活地躲避着巡逻的军士。
奈何这里的守卫实在是太多了,过了许久,好不容易才登上了离麒麟阁最近的一处楼顶。
弓身站在瓦片之上,秦北言先是向上看去,面前的麒麟台还是太高了,并且和脚下这处地方还隔着不短的距离。
他又向下方看去,人来人往。
好不容易有了个短暂的空挡,他果断下定决心,身子往后退了五步,助跑之下一跃而起,整个身子在半空中舒展开来。
可惜还是差了一点。
秦北言反应迅速,一只手抓住麒麟台的边角处的楼檐,借着手劲翻了上去。
迈着轻缓的步伐,他不断靠近窗户。
待贴至目的地,秦北言抬手轻轻掀起,却发现窗户是锁的。
这倒也不奇怪,这地方平时根本没人来,大多数时候都是门窗紧闭。
他加大力度,却又不敢太使劲,唯恐闹出什么动静,过了片刻,可算是打开了。
秦北言从窗户跳了进去,屋内一股难闻的气味,想必是太久没通风了。
不过好歹是成功进来了,接下来,只要按着时间顺序来找到杨沛的档案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