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赤赤小豆咽了咽口水，很是紧张，“赤小豆亲眼瞧见是黎歌公主打了红毒蚁一掌，红毒蚁受到了惊吓不敢再往湘雅居去。”

暮颜捏紧拳头，沉着气，又问道：“你还发现了什么？”

赤小豆顿了顿，最终说道：“黎歌公主身上有小黑的气味，而且很浓烈……赤小豆想靠近黎歌公主再次确认，可是黎歌公主见了赤小豆就害怕，赤小豆也不敢前往……”

暮颜眸光冷冽，将愤怒与失望压制到了最低点，缓着情绪想了想，他明白了黎歌为什么要这么做？

母女连心，她是天后的女儿。

暮颜回忆起过往种种，又想起黎歌曾经的生死遭遇，他很确定黎歌就是幽龙魔尊，只是这一切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毕竟黎歌是天帝之女，若是冒然行事，自己所怀疑的一定会惹怒天帝。

墨染轩外，一束光芒落下，白依回来了。

暮颜回过神，起身走向她。

“依依，你回来了。”

“阿颜……”

白依急于将自己所怀疑的告诉暮颜，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阿颜与黎歌是师兄妹，他与黎歌感情很好，阿颜会相信自己的话吗？

白依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开口。

暮颜却说道：“依依，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

白依望着他真诚而深情的眼神，对他的信任与依赖越发的浓烈。

“阿颜，我说我没有杀害九州散仙，你信我吗？”

暮颜惊讶一问，“九州散仙不是你杀的？”

“你信吗？”

“信！我当然信你！”暮颜扶着她的肩往墨染轩去。

“那日我刚回到天界，被一道魔气吸引。我一路追着那道魔气来到了九重天。魔气无缘无故消失了，我四处寻找也找不到它踪迹，偏在这时，我听见几位散仙正在闲聊你与黎歌的婚事。”

暮颜心里一惊，慌忙解释道：“我与黎歌什么也没有，自那次我拒绝天后之后，天后不再提及我与黎歌的婚事。”

白依见他慌忙解释，知道她是怕自己误解了。她笑道：“我知道。可是当时的自己却误会你了。一听到你要娶黎歌的消息，我的心里便开始怨恨你。原本刚回天界神识不稳，心中又生怨恨，所以才被心魔入侵，导致自己走火入魔了。”

白依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

“我知道自己已成为魔仙，又想着是你辜负了我的情意，对你心生怨恨。一心想着去西方圣湖找你报仇，路过九州时，正好又遇见了那道魔气，我亲眼目睹了它吸取了散仙的灵力与魂魄却不加以制止，因为，我心里有恨，我恨你，恨所有的人。”

暮颜听着白依的经历，心里亦是心痛，他抱她入怀，轻声道：“依依，如果我早些回来，就不会有这样的误会了。”

“阿颜，别自责了，我知道五百年来，你过得不好。”白依靠在她的胸膛感觉很温暖。

“阿颜，我害怕自己入魔，我害怕自己成了魔仙后再也见不到你，所以我强行用灵力消除心魔，并在自己神智清醒时，用元神封印了自己记忆和仙力……”

白依这话让暮颜好惊讶，惊讶之后却是无比的心疼。

原来依依是用自己的元神封印了记忆，难怪自己不能解除那些被封印的记忆。

“阿颜，我怀疑，你与黎歌要成亲的消息，是黎歌让散仙说给我听的，我还怀疑黎歌就是……幽龙魔尊。”

白依见暮颜很是淡定，她有些纳闷了。

“阿颜，你不惊讶吗？”

“因为，我也怀疑她。”

这回轮到白依惊讶了。

“我已经找过赤小豆了。只有般念与幽龙魔尊触碰过红毒蚁，而黎歌身上正好也有红毒蚁的味道，所以……”

“黎歌就是幽龙魔尊！”

“我本想告诉你，可是从妖界回来时没有看见你，刚才南廷告诉我，你去了妖界，我想着，这件事情，还是你亲耳听见比较好。”

白依望着暮颜，心中又生崇拜之情，“原来，你比我早些知道。”

暮颜笑道：“我也是今晨才醒悟。”

暮颜相信自己，白依当然高兴，可是眼下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黎歌是天后之女，你说，天帝会罚她吗？”

暮颜明白白依所担心的，他安慰道：“天帝舍不得罚她，总有神君会惩罚她，依依，随我去见见师傅吧。”

白依会心一笑，与暮颜拉着手往玄冥天尊的仙阁去。

****

深夜里，三十三重天的各个宫殿都熄了灯，众仙都已歇息，只有天帝的羽林军还在各处宫殿四处巡逻。

黎歌的凤泉宫异常安静，她遣散了宫内所有的仙子与仙娥，独自一人坐床沿死死盯着光滑的地面，沉思着近来发生的所有事。

暮颜下跪求她的场景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愤怒慢慢涌上心头，紧紧捏住拳头，狠狠道：“你为了她，竟然可以下跪求我！你就这么在乎她吗！”

眼前的黎歌再也不是从前活泼可爱模样，神情狰狞，目光狠辣，红唇轻启，亦是狠狠的诅骂，“你越在乎她，我越要让她死！白依，我要你死！”

“暮颜，别怪我狠心，在这世上，只我才配留在你身边。”

脑海里渐渐出现暮颜的身影，他的身姿，他的眉眼，他的面容，早已深深刻进她的心里。

每当想起与暮颜在一起的每刻，她的目光都是那么的温柔与动情。

回忆起从前的时光，与暮颜一起练剑，一起修行，一起玩闹……不，是自己玩闹，他在一旁陪着，看着……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幸福。黎歌低眉浅笑，陷入美好的记忆里。

“暮颜！陪着我放风筝……”

“好。”

黎歌几乎不称呼暮颜为师兄，因为，他是住在她心里的人，以后，她还想要嫁给他。

称呼师兄，是不可以的。

“暮颜，我想吃凡间的桂花糕，你去帮我买来，好不好？”

“好。”

“暮颜，我们偷偷去凡间玩，好不好？”

暮颜不答应，黎歌缠着他，撒娇又撒娇，暮颜只好答应带她去凡间玩半个时辰。

黎歌以为，她可以和暮颜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她长大……

有一段时间，她发现暮颜懒于练剑，常常跑去九重天的仙池。黎歌觉着好奇，便偷偷跟着去。她原以为暮颜去九重天是找仙君切磋剑法，然而令她惊讶的是，暮颜去九重天竟然是为了见一位叫玉汝的仙子。

黎歌见暮颜待玉汝不同待人，更不同于自己，她隐隐感觉到来自玉汝的威胁，在这一刻，她也突然明白，暮颜终究不是她一个人的。

心里的嫉妒如燃烧的烈火，仿佛要将玉汝仙子焚烧成灰，好在暮颜对玉汝只有朋友之情，玉汝仙子才免于一死。

虽说如此，但喜欢暮颜的女仙很多，甚至还有妖王沐秋。敏感的黎歌感受到了来自情敌的威胁，她开始计划着，如何将暮颜留在自己身边。

她趁暮颜不注意，在暮颜茶水里放下一粒迷魂药，然后趁暮颜沉睡之际，斩断他的情丝魄。

随后又利用沐秋对暮颜的感情，挑唆沐秋对喜欢暮颜的仙子下手，沐秋性情暴躁，手段狠辣，对暮颜也是有很强占有欲，在黎歌的挑唆下，喜欢暮颜的女君仙子，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要么被沐秋毁容，要么被杀，要么被迫嫁给猪妖。

暮颜一心想着对战魔界，对儿女私情从未放在心上，何况他的情丝魄已断，原本就冰冷的性情，如今变得更加冷血无情。

黎歌看着暮颜对女仙的态度如此冰冷，心里总算有了一丝宽慰。对那些疯狂追求天界战神的女君，她也从未放在心上。

暮颜是不会动情的。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很多年，突然有一天，暮颜很认真地对她说：“黎歌，我喜欢上了一位仙子，以后我把她娶回来给你当嫂子。”

暮颜的话如同无数乱箭，刺穿黎歌的心。

黎歌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仙子！

她隐藏所有的愤恨，嫉妒与狠辣，像从前那样撒娇，装可爱，缠着暮颜告诉她这位仙子是谁，她住哪儿？

“南仙山海，白依上神。”暮颜说着白依名字，嘴角微微上扬，笑起来很迷人。

白依的名字令黎歌身子一颤，心中燃起的嫉妒与恨硬生生将她从回忆里唤醒。凶狠的挥出一掌，掀翻了妆台。

“白依！白依！为什么是你！”

“暮颜！你为什么要爱上她！”

“我恨你们！”

突然觉着胸口一阵阵疼痛，身上的魔气与阴灵煞气一股股冒出来，黎歌心中一紧，这里是三十三重天，如果被巡逻的羽林军发现可就遭了。

连忙挥出仙灵石，利用里面的灵力将魔气压制住。

因为之前被暮颜用纯阳之力伤了身体，黎歌身上的魔气越发的不稳定，好在有仙灵石，可以暂时将魔气覆盖住。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这颗仙灵石里面的灵力，都快被自己用光了。

“暮颜，若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看着自己不仙不魔的样子，黎歌心里一阵阵悲凉。

她天真的以为，可以用父王的指婚牵制暮颜，然而，暮颜竟然为了白依拒婚，那一夜，她的心真的如同死了一样。

躲在凤泉宫嚎啕大哭，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不想嫁，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嫁给暮颜，是她一生的梦。可是自己是公主，有公主的骄傲与尊贵，为什么一定要求他来娶自己。

“暮颜，你不娶我没关系，我也不会让白依嫁给你……”

从此以后，黎歌开始用尽办法杀害白依，与恶妖恶灵合作，甚至与魔界合作，可是白依修为极高，黎歌始终不能如愿。

为了能杀掉白依，将暮颜留在自己身边，她不惜一切代价，甚是去到幽龙地界，收集阴灵煞气，设法将白依变成魔。

谁知煞气入侵了她的体内，害人不成，反倒将自己变成了幽龙魔尊。因为有仙灵石护体，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安然无恙。

可是那一日，暮颜为了救下白依，竟用一道纯阳之力伤她，这道纯阳之力让她有些吃不消。

“暮颜，你怎么可以用纯阳之力伤我……”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太爱你……”

“如果当初，你不拒婚，我又何苦这样难为自己……”

心里有无数的悲伤与绝望，没有人帮助她，也没有人安慰她，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切。

眸中渐渐变得柔和，几滴清泪落了下来，抽咽声凄凉婉转，甚是可怜。

爱一个人很苦。

“黎歌。”

是天后的声音。

天后进屋见黎歌独自坐在地上，哭得伤心至极，甚是心疼。她将黎歌搂进怀里安慰道：“好孩子，别哭了，有母后在。”

“母后，他不爱我，他真的不爱我。为救白依，他宁愿丢掉仙尊的尊严，当着父王的面跪下来求我……母后……我心里好痛……”

天后抱着她，抚摸着她的长发，安慰道：“三界之内，优秀的仙君不止暮颜一个，你又何必执着呢？母后看着你伤心，母后心里不好过啊。”

“都是白依！如果不是她，暮颜就会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母后一声叹息，“黎歌，放下吧，不管他对白依有多么钟情，他如今也成了亲，你不该还惦记着他。”

黎歌还是不甘心，“如果白依死了，我就可以和暮颜在一起了。母后，我不该心软，我不该借仙灵石给暮颜，让他去救白依……”

一提到暮颜的名字，又是痛心又是爱意。“可是我不能折磨他，我看见他真的下跪求我，我就心软了……”

她擦了擦眼泪，将所有的恨都放在白依身上，“母后，这一切都是白依害的！我恨她！我要她死！”

黎歌情绪激动，连说话都颤抖。

“母后，白依杀害坠入魔道，杀害散仙，此罪当诛，您快下旨杀了她！快下旨杀了她！”

看着女儿痛苦不堪的样子，天后除了心痛与安慰，还能做什么呢？黎歌要什么她都愿意给，唯独暮颜的爱，她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