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翟羡逢哭笑不得,“这么冒冒失失的,以后谁跟娶你。”
“要你管?谁娶我谁倒霉行吧?”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样,努力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一个人走不了几步路。
尴尬地安静了几秒,我突然又开口了,“那个,刚刚说了重话,对不起啊……”
“嗯,有事求我啊?”翟羡逢一眼看穿我的小心思。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要脸地开始道德绑架,“你能扶扶我吗?走回民宿就好了。”
他叹息一声,背对着我蹲下身,“上来吧。”
“啊?其实你只用扶我一把就行的……”
“你再废话,我就自己走了。”
“别别别!”
我克服自己的不自在,深吸一口气,身体贴在他的背上,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翟羡逢站起身,手臂挽住我的腿。
这样近的接触,似乎还是我们长大之后的头一回。
我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变得敏感了起来,不停在皮肤血液中沸腾。我留意起了他的鬓角,被修得干净利落,倒是很符合他平日里爽朗的气质。
我想起,好像小的时候,我和他在公园玩的时候不小心跌到小山坡下崴了脚。
本以为他会扔下我不管,还害得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够了,才发现他正皱着一张脸,递给我一张纸。
“你快擦擦脸吧,脏死了,一会儿背你的时候,可别把我衣服弄脏了。”
那个下午,他逞强背着我走了很久的路。我趴在他的背上,手里拿着一个小风车,百无聊赖地吹着。
“翟羡逢,你说,我们长大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人的样子。”
“大人的样子好无聊,我才不想呢。”我嘟囔。
“行啊,那你就当一辈子的常攸嘉。”他笑着说,“我呢,就当一辈子你的死对头。”
……
想到这里,我心中的某一处突然柔软了下来。
“谢谢你。”我在翟羡逢耳边轻声说。
“你也就有求于我的时候可爱一点了。”他打趣。
我没有反驳,
“其实我觉得,我有时候真的自私又任性。”我语速不急不缓,满是平静,“老是爱搞砸很多事情,还要别人帮我解决。求人的时候特别不要脸,自己得志便猖狂。我其实,不喜欢这样的我。”
“为什么不喜欢,我还以为你一直都会自信呢。”
“就是不喜欢啊。你看,我刚刚还在骂你,下一秒就开始让你帮我,多不要脸。”
说着,我声音越来越小,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俩这就是渣男贱女了呗,谁也不必谁高明。”翟羡逢语气轻松。
一眨眼,眼泪“啪嗒”落在了他的肩上。泪水像是收不住了似的,开始奋力往外涌。
翟羡逢察觉到了动静,却只是说:“大小姐,你快抬头看看天,射手座在看着我们呢。”
我吸了吸鼻子,抬头望着夜空星河,看那些星星在眼里铺成一条河。
“箭头永远指向东方。这些星星在白日降临前的最后一秒,都在执着地守着日出的方向。你呢?大小姐,你会不会也像射手座一样,怀抱热情,执着地去期待着某个事物?”
听着翟羡逢的话,我刚刚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水,这会儿又开始流了起来。
*
把我背会民宿时,不巧刚好碰见年级主任。
翟羡逢也是个勇士,竟然就这么迎面走了上去。
“她迷路了,还在山上崴了脚。看到我的时候立马就开始哭,我就背着她回来了。”翟羡逢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
为了配合他的演出,我还故意抱着他的胳膊大哭,把年级主任都吓了一跳。
最后,翟羡逢把我送回了房间门口。
我刚想开口道谢,他却打断了我的话,“你快进去吧,这里是女生楼层,我在这里待太久了不好。”
我点点头,输入密码打开门时,再回头,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房间里的文潇看见我,松了一口气:“亲爱的,那家伙没对你做什么吧?”
我恍恍惚惚摇头。
“你是不知道!翟羡逢那家伙原来是早有预谋!刚刚我和纪委回来,她告诉我,翟羡逢知道你今天要溜,特意在岛上商业街来抓你的……”
文潇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来到窗边,我看见翟羡逢正站在一楼花园的路灯下。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朝我挥了挥手,算是道晚安。
我一慌,猛地拉上了窗帘,转身时,恰好对上了文潇好奇的目光。
“嘉嘉,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啊?”
*
梦醒的时候,我有一瞬间分不清这里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茫然地望着白色天花板,错乱的记忆在颅内跳着混乱的舞步。
“你醒了?”
戚漾兮的声音冷不防地响起。
我侧头,看见她正在帮我往杯子里倒白水。
“医生说你是血糖太低才昏迷的。现在你感觉怎么样?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她问。
我努力搜索着回忆,“新书发布会,然后……好像有人闯进来闹事。然后广告牌子倒了下来,我就昏倒了。昏迷之前,我好像还看见了……翟羡逢!”
想到他最后扑向我时的画面,我猛地坐起身,着急问:“我昏迷了多久?翟羡逢在哪里?他人没事吧?”
“常攸嘉,你先冷静一下。你昏迷的时间不长,大概几个小时。广告牌没有砸到你,你也没有受伤,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出院了。”戚漾兮双手摁住我的肩。
“那翟羡逢呢?”我要急哭了,“他没事吧?”
戚漾兮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艰难地开口。
“他没有你那么幸运。被广告牌砸得满身是血,救护车来的时候,一群人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从牌子下面救出来。
“身上多处骨折,需要立即手术。虽然手术成功率高,但这次受伤,对他的影响也很大。
“可能……一辈子都会带着病根。”
我心里的最后一根线,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