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黑色的真皮沙发刺痛了她的眼睛，几曾何时，那上面曾绽放过黑色的玫瑰。

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个令她心痛的孩子，像是被活生生地剜掉一块血肉，痛得入骨三分。

沈少玦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子会让自己感到如此的似曾相识，她的笑，她的泪，她的倔强。

他向来是个清冷的人，轻而易举得到的，谁又会去珍惜，他从来没有把什么人或者事情放在心上过。

他的世界是一片白雪皑皑，铺天盖地的雾气与冰冷，他不觉得有人能救赎自己，同样，也从未想过要去守护谁。

直到此刻，少女浓情的黑瞳里蓄满了悲伤，隐约泛起涟漪。

雪山崩塌，冰河解冻。

他不自觉地轻轻揽住她。

“你干什么！”聂双双懊恼地挣开他，悲伤逐渐转变为怒气。

她猛然想到那时聂筱雅说的话，是他不想要那个孩子，他怎么能那么狠心。

沈少玦有些不明所以，随即也感到尴尬，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重新把目光放到屏幕中的那份合同上。

真的是他…这么做的么。

刚刚的举动却是有点偏激了，她理了理思绪，走出了办公室，正巧碰上了沈少玦的另一个助理，那女人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紧身的衬衫和短裙搭配黑丝高跟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助理的样。

那人也同样打量着聂双双，咬了咬唇，女人总是不喜欢比自己漂亮的女人的。

于是她冷哼了一声，傲慢地说道：“你找哪位？”

人在屋檐下，聂双双也不想惹事生非，“我是新来的助理。”

“哦？我怎么没听过。”那女人依旧不依不挠。

“不知道的话自己去问人事。”聂双双语气淡淡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你！”

还想说什么，但身后就是经理办公室，她只好作罢，领着聂双双到她的工位上。

诺大的办公区竟只有她们两个人。

聂双双不由得皱了皱眉，自己这是上当受骗了么？

那女人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小总这边的人手很少，还有两个男的出去跑业务了。”

“哦。”

女人瞪她一眼，“哦什么哦，我叫裴雯，你叫什么？”

见她不那么有敌意，聂双双也顺着台阶下，“聂双双。”

裴雯哦了一声，聂双双翻了个白眼。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再没说话，倒是裴雯一本正经地盯着电脑屏幕眼睛眨也不眨。

聂双双好奇地凑过去，屏幕上赫然是同人漫画激情四射的画面。

“你…”

裴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掉了这个页面，切回了桌面。

“你关了干嘛。”聂双双瞪着大眼睛看着她，“挺好看的。”

裴雯立马精神了，“你也看？”

“偶尔看两眼，但尺度没你这么大。”聂双双诚实地说。

“哦。”裴雯又浏览起了那个网页。

聂双双跟着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索然无味，都是差不多的画面，她无聊地问：“就没什么工作需要我们做的么？”

“你瞅我们这儿多冷清啊，平时也就买买咖啡，整理整理资料，打印打印文件，偶尔应酬，没别的。”

聂双双扶了扶额，“这么闲？”

裴雯终于肯把粘在屏幕上的目光转移出来了，她环视了下四周，神神秘秘地说：“你是新来的不知道，这其实在公司上下都不算秘密了，老总其实还有个长公子，跟小总同父异母，人还没我们小总一半帅呢！但奈何人家有个厉害的妈，所以老总一心只想培育他，小总才不受重视。”说着，她不屑地哼哼了几声，“像我们小总这么年轻又帅气又有能力的人，老总真是瞎了眼。”

聂双双愣了愣，没想到沈少玦现在混得这么惨。

“哦，这样啊，那岂不是可以摸鱼了。”

“看情况吧，如果小总没安排的话。”

正说着，聂双双桌上的座机便响了起来，裴雯用眼神疯狂示意她赶紧接。

“你好。”聂双双带着疑惑接了起来。

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咖啡。”

聂双双一头雾水，“莫名其妙，说了个咖啡就挂了。”

“那是内部专线，只有小总能打进来。”裴雯默默地说。

敢情是要她去买咖啡呗，聂双双没辙，只好去跑腿，好在楼下就有一家咖啡厅，不出十分钟她就打包了一杯咖啡带上来。

敲门，没人应，她便直接走了进去，沈少玦正在办公，她把咖啡放到桌上就走了。

回到工位上，裴雯还在孜孜不倦地看漫画，见她回来了，便随口问了句，“刚忘记跟你说了，小总不喜欢喝太甜的东西，你买的是美式么？”

“我买的摩卡…”

裴雯一头黑线，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着鼠标的手都不利索了，生怕小总生气。

“咦？”内部专线等了半天也没响。

“奇了怪了，小总竟然没说什么。”

“给他买算不错的了。”聂双双撇了撇嘴。

裴雯朝她竖起大拇指。

很快到了中午，裴雯不在员工食堂吃饭，聂双双懒得下楼也不怎么饿便拒绝了裴雯的邀请。

她百无聊赖地趴在办公桌上发呆。

这时那台座机又响了起来。

聂双双不情不愿地接起来，还不等她开口，那边便先一步说道：“过来。”

真是嚣张啊。

聂双双抿了抿唇，在工位上墨迹了一会才慢悠悠地走到经理办公室门口，推门而入，沈少玦正躺在沙发上。

茶几上是两份精美的午餐，见她进来了，沈少玦扯了扯领带，“陪我吃。”

肉质鲜嫩的西冷牛排香气钻进聂双双的鼻子里，一下子就把她胃里的小馋虫勾勒出来了，不吃白不吃。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问题，聂双双切着牛排，没头没脑地问沈少玦，“如果你的老婆疑似出轨，你怀疑孩子不是你的，假如你可以选择这个孩子要或者是不要，你会怎么做？”

沈少玦无语地皱起眉，微凉的目光扫过少女的脸，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天马行空的东西，不过他还是给出了回答：“我无权干涉。”

聂双双愣楞地盯着他，“无权干涉是什么意思？”

“即使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不会做什么。”沈少玦平静地说。

“为什么？”

“我并不热衷于决定谁的生死。”

她恍然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