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行至二哥阡墨身前,遮挡住了他头顶的日光,二哥眉间微皱,缓而抬头望去,见及芷兰的面容后,愣住了半刻,而后神情再度转为平淡,低头垂眸,未再看向她。
“姑娘,劳烦去别处。”
“你,可识得我?”
“并不识得。”
“那你,可听过芷兰这个名字?”
“芷兰……”
听及“芷兰”二字后,二哥略有失神,恍若陷入回忆一般,但未多久,双眉便渐而舒展,抬起头,神色平静,云淡风轻地望向芷兰。
“并未听过。”
“你当真已忘了我……”
“姑娘许是认错了人。”
“我怎会……”
“姑娘,请便。”
说罢,二哥便起身站起,转身想要回返朝环洞中,芷兰滞足原地满目悲戚,见及如此,我随之迈步上前,行至芷兰身侧,轻唤住了二哥。
“二哥。”
听及我轻唤后,二哥随之止住了步伐,转身望向我,继而迈步行至我身前。
“阿凝,你这伤可已尽数痊愈了?”
“二哥放心,已然无恙了。”
“你可想过,要如何同阿爹交代?”
“这……”
于洞中休养的这诸日中,至今也皆未见及到阿爹,着实将这“交代”抛至了脑后。
“二哥,莫说我了,先看看你眼前的这位姑娘,你觉得,她如何?”
二哥转眸望向芷兰,此时,芷兰正神情失落,垂眸望向地面,并未感知到二哥的目光,半刻后,二哥便收回了目光。
“初次见面,不好说她如何吧?”
“无妨,说来听听。”
二哥轻咳一声,继而再度开口。
“她虽容貌清丽,但却透着些许傻气。”
正提心吊胆地怕二哥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却未料他却口出此言,转眸望向芷兰,她听及二哥这一席话后,随即便抬起了头,眉眼略拂起了丝缕笑意,凝望向二哥。
见芷兰如此,便想着,自己应当再助她一臂之力,为她寻得一个可留在二哥身侧的理由。
“她名唤芷兰,日后便留在二哥你这儿照顾你,可好?”
“照顾我?我独身一人惯了,况且,她也不一定可受得住我的脾气。”
二哥话音方才落下,芷兰随即便匆匆急促开口回应。
“我受得住,受得住。”
听及芷兰如此回应,二哥轻挑眉峰,转眸神情淡然望向于她,若有所思。
“姑娘若想留下,那便留下吧。”
说罢,二哥便转身迈向朝环洞,芷兰见二哥应下后,转身紧握住了我的双手,眸中尽显欣喜之色。
“他答应了,阡墨他答应了!”
“所以,你还不快些随他去。”
“谢谢你,觅凝。”
芷兰笑靥如花,同我道谢后,转身轻身疾步上前,三步并作两步随二哥身后入了朝环洞中。
见芷兰同二哥总算有了相处的机会,着实为她感到开心,这世间的有情人,无论如何,也终究是会终得眷属的吧。
浅笑转身后,笑意渐而凝结唇边,此时,阿娘正于不远处驻足望向于我。
该面对的,终究无法逃避,心中渐而忐忑,方才随芷兰来见二哥时,施法将浅赤色发色变幻为了墨色,可这般法术,瞒一瞒二哥倒是可以,若想要瞒过阿爹阿娘,却是未有这般容易的。
缓步行至阿娘身前,阿娘见及我后,抬手轻抚我的额间,轻叹了一声。
“你这额间的九瓣赤色花印记,短短这些时日,竟仅余下五瓣了。”
“阿娘,我……”
“凝儿,阿娘并不怪你什么,你知恩图报自然为好,但有时,你着实也太过冲动和任性了。”
“阿爹他……”
“你阿爹,他此番是当真生气了,你也知晓你阿爹的脾气,我纵然可护你,但却也劝说不动他那般倔犟的性子。”
阿娘说罢,长叹一声。
“凝儿,你阿爹他正在庆和洞中等你,随我走吧。”
随阿娘一并行至庆和洞前,滞足洞前迟迟不敢入内,阿娘浅笑望向我,令我心觉安定了几分,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步伐向前,迈入了庆和洞中。
终得要面对的事,无论如何躲避,也皆是躲不过去的。
入洞后,抬头望去,阿爹背手矗立,背对于我,不得望见他而今的神情,但却可感知到,阿爹而今的怒意。
“阿爹,我……”
“跪下!”
阿爹转身,怒目望向于我,大声呵斥,随即我便扑通一声,跪倒于地,低头垂眸不敢望向阿爹。
自幼时起,唯一可管束住我的,只有阿爹一人,令我万般惧怕的,也只有阿爹一人。
感知到阿爹的气息迎面而来,周身渐而被白色光芒雾气包裹,发色顷刻由墨色陡然幻回浅赤色,掩蔽法术转瞬便被阿爹拆穿。
“你以为,你可以瞒天过海?”
“阿爹,我……”
“族中禁术,可是你肆意便可催动的!”
“阿爹,此前之所以催动禁术,是因……”
“闭嘴!今日起你便禁足清羽洞,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再出来!”
“觅凝,遵阿爹之命……”
阿娘许是于洞口听及到阿爹的震怒之声,疾步而入,行至我身旁,轻缓将我扶起,每每,皆是阿娘万般护着我。
“凝儿,你先回清羽洞。”
“她皆是让你给宠坏了!”
阿娘轻抚了抚我的肩头,略有嗔怪地望向阿爹,向阿爹走去,阿爹见此,挥袖转身行入了内洞。
自庆和洞中缓步走出,一路失神,回返至清羽洞后,方才入洞,于洞口处便幻出了一道白雾屏障,想来,这应是阿爹所设下的结界。
半卧在床榻上,思及这段时日所发生的种种,有时,自己确是有些冲动同莽撞,如若不然,也不会被那锦瑟所算计,从而丢掉了一条性命,不过,余下那所折损的三条性命,自己皆是无悔的。
以命换命的术法为九命猫妖一族中的禁术,而这禁术,之所以称为禁术,是因其逆天而为,可若用禁术相救重要之人,换回珍惜之人的性命,却又有何不妥?
抬手失神望向指尖,自幼时至今,每每闯了祸端,阿爹便会将我关入禁闭,短则数十天,长则几月甚是几年,不知这次,阿爹又会将我关上多久。
躺在床榻上,思及种种,重伤初愈,身觉些许疲累,渐而昏昏欲睡,陷入梦境之中。
于梦境中,再度梦见了此前数度出现于梦境内的男子,但他的面容,却始终不得望清。
只是觉得,肩头被断魂剑所伤之处,隐隐作痛,渐入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