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

“觅儿……”

声声轻唤自耳边接连拂过，眼前所见之景愈渐模糊，继而骤然消散，周身再度跌入黑暗之中，丝丝光亮随之渐而渗入，意识开始逐渐恢复，眼帘轻动，耳边朦胧映入太子龙夜轻唤之声。

“觅儿……”

待其轻唤过后，寂然少顷，耳畔随之映入一女子轻言之声。

“龙夜，我……”

“清欢，你既还敢来这月华殿中寻我，想必许然不知此番究竟发生了何事，聪慧如你，可你却为何这般甘心让泽桑所利用同驱使？你可知，他究竟要做何事？你又可知，他究竟已然做了何事？”

太子龙夜义正辞严，言之凿凿，接连几番相询过后，并未听及清欢即刻回应，此时，我方才回转的意识已然恢复了大半，虽仍觉心口绞痛不已，元神其内则为更甚，但总归终得清醒了些许，入耳之声也愈觉清明。

听及龙夜如此相询清欢，我便并未即刻睁开双眸，只此合眸，默然凝神倾听，时过少顷，清欢略有些许沉哑的哽咽之声，缓而映入了耳中。

“龙夜……我……他……泽桑哥哥同我说过，他不会伤及太子妃的，只是要我帮他将太子妃引去云泽殿，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他会如此重伤太子妃……龙夜，我……对不起……”

未待清欢说罢，太子龙夜恍若再无耐心听下去一般，只听及其沉闷长舒了一声，而后便沉声开口，径直打断了清欢所言。

“那凤羽箭，又是怎么一回事？”

“凤羽箭……那……那是泽桑哥哥同我借去的……”

同方才所言不同，此番清欢回应之时，虽仍有些许哽咽，但却更为吞吐，令人听及不禁心生疑虑，果然，此番所言并未轻易打发太子龙夜，继而便又听及到他的追询之声。

“清欢，纵然你要欺瞒于我，所言也要严谨些许，寻常散仙许然不知，可我为天族太子，又承管穹荒之地多年，我怎会不知，这凤羽箭为凤族长老所属之物，且也只有凤族长老同其嫡传之人方才可施法催唤此物，泽桑纵然将它借去，也皆是无用。”

“我……我……我只是想……”

“我同你相识几近千年，清欢，醒醒吧，他对你明明只有利用，再无其他，自然也决不会有你所想求得之物，更何况，你想要求得的是那般虚无缥缈的情爱之物，莫要再将自己牵扯其中，也莫要再去不择手段地帮他，你可知他早已……”

未待太子龙夜说罢，清欢随即便厉声将其截断，悲愤，哀怨，凄凉，不甘……种种情绪皆掺杂于其所言哽咽之声其内，入耳之后，心觉颇为撼然。

“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我也明白！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我而今已不再奢求他的那颗心能归属于我！我想要的不过就是他的另眼相待罢了！我纵然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的帮了他又如何！只要他需要我，那我便自然会如此！”

纵然清欢如此厉言相向，但太子龙夜回应之时，言语其间却并未拂有丝缕怒意，虽仅寥寥几字，可其内所掺杂的，却有令人犹若置身冰霜之地的刺骨寒凉。

“清欢，你有没有想过她？”

“她？”

清欢相询过后，太子龙夜并未即刻回应，耳边沉寂久久，继而忽觉鬓间微凉，丝缕凉意拂上面颊。

“如若觅儿并非九命猫妖一族，此番泽桑用碎灵剑刺入她心口，挫伤她元神的这一剑，便必然会要了她的性命，而今她虽死里逃生，但也因此折损了一条性命，其中苦痛，定然万般难忍。”

待其说罢，寒凉之意渐而于面颊其上拂去，继而便觉指尖被其轻握，缭绕寒意。

“龙夜，她不过只是天族为了笼络妖族势力而择选的联姻女子罢了，她的生死存亡，你又何须如此在意？纵然她此番因此身亡，天帝也断然不会将这消息透露与妖族半分，你不是比我更为清楚明白吗？”

此言入耳，于话音落下之时，觉太子龙夜轻握于我指尖的手指隐隐加了几分气力，只是我仍轻合双眸，不得见及他的面庞，便也无法望及他所覆面纱其上的那双眼眸，其内此时拂有着哪般如此的神情。

太子龙夜久久默然，并未回应清欢，不知是否为错觉，纵然此时于我眼前仅余漆黑之色，但却恍若觉得，好似可感受到太子龙夜注视于我的灼灼目光，虽想轻启双眸望清全然，但相较之下，却更想听及到他的后续回应之言。

“清欢，你可还记得，三百年前发生过什么？”

“三百年前……如若我未记错，那时你初继太子之位，而璇玑璨玉不知因何缘由好似出了些许问题，因此你受了重惩，囚于极寒之地百年后方才得出，于那之后你便判若两人，可这些，同她又有何关系？”

清欢相询过后，太子龙夜再度默然不语，只字并未回应，如此良久之后，耳边映入了他的一声怅然轻叹。

“罢了，同你说如此之多也未有何用，清欢，你只需记得，她对我而言万般重要，此番我是不会放过泽桑的，但因你并不知情，我便不会因此迁怒于你，可如若有一日，我发现你伤及觅儿，那我便不会再顾及你我旧日相识千年之情，所言至此，还望你可谨记。”

“龙夜，你……你竟为了她……”

话音未待落下，不知因何缘由，清欢却忽而顿声，沉声半刻后，待其再度断续相言之时，所言语气却转而颇为撼然，好似受到何种惊吓一般。

“难道……她……她……”

“你走吧。”

“龙夜，我……”

“你走！”

太子龙夜沉声怒呵，恍若将沉聚心底许久的愤然之意一并迸发而出，令我顿觉心惊，待其怒声相言过后，未再听及清欢有所回应，周遭悄然静寂，只此听及渐行愈远且略有几分慌乱的脚步之声，想来此时，清欢应当已于此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