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对于南月国而言是不平凡的一天,对南沽漓更是。这场战争,天翻地覆,对南月而言注定是血雨腥风,血迹斑斑,在史策上留下了一笔浓墨重彩。
崇贞九年冬
皇宫众人亲眼目睹长公主南沽漓在望月台跳城楼而亡,这个冬天格外的冷,冷彻的让人心寒,南沽漓人群中跪坐在地,风起雪落。
生下来就是南月最疼爱的公主,尊贵万千,一辈子锦衣玉食,风华无双的南月长公主,说到底此刻也不过是一个国破家亡的凄惨女子,尤如飘在水上的一块浮木。
也只能卑微的躲在萧月为她拼命弄的遮阳伞下过活,萧月死了,她欠萧家一条命,南沽漓对不起她,愧对她的兄长萧煜,同样也愧对李盛,她知道萧月的死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这个傻姑娘自小爱新衣裙,总喜欢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可她却将自己的脸划成那样。
她那么爱美,南沽漓不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如果她选择没有出现,没有为了她放弃她的命,她是不用死的。
她本该继续过着她那无忧无虑日子,陪着她的家人和她心爱的男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可以…可以平安喜乐的度过她圆满的一生。
萧煜,阿月死了,南月我守不住了。
南沽漓闭上眼睛,心中一股凄凉之意油然而生,她的将手从雪地里伸进去,零散的雪在她手中揉捏成一团,手指出了血,美丽隽秀的指甲断了,断进了雪团中,灼热的眼泪滴在血迹的手背上,灼人心痛。
她亲眼看着国土被侵,皇族的傲气被踩在脚底下蹂躏。
她却只能像一个嘶哑的凤鸟,声嘶力竭,却也只敢身处泥里,不能抬头,没了凤凰般的贵气,平添了一份落迫,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竟给人一种残缺的美感,就像是一件白色的瓷器被打碎了一个缺口般。
南月皇帝像是一样老了十岁,但双目湛湛有神,冰雪上反射过来的强光照在他的脸上。
就算是亡了国,天烬的屠刀生生的架在他的脖子上,也没有卑微求饶。
老人弹开龙袍上的灰尘渍水抬头嘲讽一笑,他知道南月今时今日算是彻底的在这场浩劫中灭亡了,南月昌平盛世了几百年,没成想……最后竟是在他手中被亡了国。
他是罪人,对不起南沽的列代祖宗,对不起南月国。
“没想到曾经盛极一时的南月,如今却亡在了本宫的手上,瞧瞧你们这些个皇室贵族现在的样子,真是卑贱如泥。”
南沽皇帝眼神如鹰般锐钝:“因果报应,事事轮回,卑贱?你一个小小宫婢之子,本就不得天烬天子喜爱,要不是你兄长死了,你以为你父皇会对另眼相看,太子之位会落在你头上。”
“你血统不正,生来低贱,就算你登帝位,世人也会揭你的疤。论卑贱,谁又比的上你宁晚舟?”满地充满惶惶不安的气氛。”
宁晚舟看了一眼玄铮,对着他讽刺的笑了:“玄铮,本宫没有听错吧,居然有人骂天烬的太子卑贱?”
沈墨城不语,只是盯着南宫泉,不知在打量什么。
“要杀要寡痛快点!但是朕赌你一生功不成,名不就。”
宁晚舟一步步走向南宫泉,剑尖划地,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魔鬼,让人心惊胆战。
“宫婢之子,生来低贱,功不成,名不就?本宫一身血气从地狱而来,本就没想过去走一走那阳光道,至于本宫的功成名就?你就去黄泉路上等着吧,看我宁晚舟到底会不会位临天下!”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就像一张弓上的琴弦,弦满了弦,没有人敢呼吸。
宁晚舟阴翳一笑,手起刀落,漓漓血液溅落到他衣角。
他拿起随侍给的手帕擦了擦剑气凌人的刀,何等的得意,傲世群首。
这一剑像一场突来的暴风雪,使人猝不及防,人们惊愕,皇帝就这样死了,后宫妃嫔伤心欲绝,一片哀悼。
血色溅到了玄铮的脸上,容羡一看脸色立马一变,他知他有严重的洁癖。
玄铮缓缓抬起中指轻扶过脸上的血莫名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叹了口气。
“你没必要杀他的,只会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宁晚舟阴雨密布:“他该死!”
玄铮低沉一笑,或许这就是南宫泉激怒他的目的。
“你阳奉阴违,可是会牵累了旁人。比如我,我没你那么大的志气,就只是想安安心心的做我的纨绔,可不想因了你而被皇上怪罪。”
“胆小怕事,如何成就大业?”
楚兰舟掩饰眼中的精明,要不是他家有兵马,他又怎会带着你这个拖后腿的,他就搞不明白了,几代名将,怎么就出了玄铮这么个玩意?
玄铮墨染般的发丝在风的吹拂下,张扬着,飞舞着,一张俊逸至极的脸庞挂着淡然清雅的笑意。
他也不气,神情松松垮垮:“这你就得去问我的父亲了,我也不知道。”
大家都心知杜明,就因为南宫泉当众揭了他竭力藏在心里见不得光的阴暗。
不可否认,这是事实,宁晚舟的生母确实是一名宫婢,皇室秘辛。
南沽皇帝被宁晚舟一剑斩于望月台,一时间人群搔动,有人害怕瑟瑟发抖的有,有人气愤、怒气冲天的也有,但终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树倒猢狲散,他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亡了国的皇帝,陪上自己和家人的命。
他们都惜命。
“父皇!”
她的心往下一沉,几乎没有叫出声来,一股寒气从上到下顺着她的脊梁骨往下流。
南沽漓红了双眼,用手捂着嘴,努力咬着手,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来人,传本官令,烧皇城,一个人也不要放过,点火。”
“从今以后,九州大地再无南月国。”
南沽漓喃喃:“再无…再无南月了。”她摇了摇晃身子终无力倒在地上,她低估了他自己,也抵估了宁晚舟的狠。
洛河红着眼立马低头将她扶起,把她靠在肩膀,用手把支点给她跪着。
见状,立马有几百号,几千号士兵拿来了油桶,全部泼向南月人。
夜深了,下了雪的南月宫城很美,白银一片,微风中夹着一丝清香。烛光笼罩着整个辉煌的皇宫,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
忽然,烈火掩盖了烛光,皇宫迅速燃烧起来。火光冲天,雄雄大火把半个天空都照亮了,漆黑的夜空霎时间恍如白昼,空中弥漫着肉体烧焦的味道,让人恶心的想吐。
火焰在宁晚舟的眼中窜跳着,“所有挡我者死。”
“你要遭报应,我们就说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有人开始害怕痛骂他。
宁晚舟笑了,疯魔了一样,“哈哈哈,鬼?从地狱而来,又何惧鬼神,本宫遇鬼杀鬼,遇佛杀佛。”
上百年的紫檀木及各种名贵木材纷纷倒在火海中。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宁晚舟会如此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几千个活人统统都要被活活烧死,痛苦和哀嚎声穿遍了供你的每个角落,乌鸦也似哀鸣,在天空中乱串。
惊慌而不知所措的人们拼命想逃离死神的火海,却一个接一个的倒地。
看着这残绝人寰的一幕,容羡等人不忍,挣扎的看向玄铮。
“玄铮…”。玄铮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容羡墨色黑发优雅的束在头后,一缕随着白皙的脸庞垂落,一双丹凤眼中,尽是无奈。高挺的鼻梁下,是一抹淡淡的愁绪。
玄铮启唇无奈,“你觉得到了如今这个局面,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宁晚舟被恨蒙蔽了双眼,他这个人最是手狠心狠,把他惹急了反而赔上我们自己,他已经不是曾经软弱宁晚舟了。”
容羡闭紧了双眼,他满脸通火光,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手心冒着冷汗。“他已经杀疯了。”
沈墨城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他看着天边的火光眼眸渐变:“这个冬天注定是黑暗漫长的。”
他突然恍惚,白天的场景又浮现在脑中,那女子…
没错,城墙上南沽漓被侍女拉下的那一幕,他看到她了。
他肯定,跳城楼自尽的那个人不是真正的南月长公主,虽然那女子面容尽毁,可他的第一直觉告诉他,那不是她。
他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邪笑让人不敢小看,站了一会,他唤上容羡等人下阶离去。
他不知道的是,下阶时他与火光中跪在地上的南沽漓擦身而过。
南沽漓被火光烧灼了身体,她似有感应似的抬眼一望,见着他眼睛了。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近,南沽漓清楚的看到了他。不同的是,他一袭戎装高不可攀,而她卑微的跪着,任人践踏。
玄铮忽然看向她,她一惊,那双眼,他的眼睛竟然是墨蓝色的,突然火势袭来,火光照的她的脸发红,她忽然想起她以前做的一个梦,有个声音一直说找‘鲛人,碎鲛珠,逆时空,改国运。’
在梦里南月国亡国,所有人都被活活烧死,她不信,没有放在心上,她想,怎么可能呢?南月怎么会亡,原来她真的有预知未来的梦。
真是可笑,就算有人替她死了,她照样没能活不下来。
南沽漓满脸痛苦,她好后悔,她知道她要死了,想她一世英明,半生都被人捧在手里,下场却落得个活活烧死,她不甘心,一阵晕眩,看着玄铮终于闭上了不甘心眼。
玄铮看着她被淹没在火海中,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冲过去,不知为何,在城楼见她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说不明道不清,看着那张脸庞渐渐消失,他痛感袭来,容羨和下属都没想到,他突然倒地吐血。
容羡一慌,蹲身询问,“你受伤了,奇怪,也没见你身上有伤?”
玄铮看着地上朱红的血,脸色苍白,他好像遗丢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眼眸流了泪,他看着火光自语,“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在说完话的一瞬间,玄铮整个人摔倒在地,任凭容羡怎么呼唤都不见醒。
瞬间,原本金碧辉煌,美丽既高贵的宫殿淹没在熊熊烈火之中。火势很快蔓延到宫殿内部,后院百年的樱花树在充满血腥的火海摇曳着,粉红花瓣零落在火海中。一场大火将这里的一切都化为乌有。火光持续到凌晨才渐渐变小。
一场大雪冲洗着烈火留下的痕迹。只见被摧毁的宫殿只剩下几根柱子坚强的倾斜伫立着,柱身已被烈火燃烧得犹如黑炭一般,冒着白烟,顶端挂着雨珠。
曾几何时的辉煌已变成如今凌乱不堪的废墟。
各国使者八百米急件,短短不到半天,九州大地都知道,南月是真的亡国了。
她死也没想到,她竟然没死成,她重生了,魂穿在四岁的楚锦芊身上,真正的楚锦芊早就溺水身亡了。
十几年过去了,被活活烧死了的她,早就是楚锦芊了,什么阴狠毒辣,什么天煞孤星?她全都不在乎,她可是东越小国师,不管是世家还是权贵在她面前还不是都得折下腰,恭敬得喊她一声,“小国师。”
在这个强者为尊,弱者连狗都不如的时代,只要能达到目的,找到鲛人,打碎鲛珠,她可以得罪天下人,不惜一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