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菱在外面烧水杀鸡,陈唐坐在房中,开始翻阅各种书本,要好好温习一番功课。
在殷国,由于印刷术落后的缘故,书本价值不菲,很多书生买不起书,只能抄书,抄写在劣质的黄边纸上,一张张叠起来。
多年来,陈唐倒是积攒了几本书,主要都是经义文集,是科举主考的内容。
“咦,这是……”
在翻动一本《贤子注疏》之际,翻出了一页厚实的纸来。
这张纸是被折叠起来,夹在书中的,打开后,足有一张A四纸那么大,上面描绘着一幅画像。
赵灵台首先注意到的是纸张的质地,很厚实,不似寻常,摸上去,软软的,仿佛是牛皮,又或者是羊皮之类。甚至他脑海里还掠过一个惊悚的猜测:
人皮!
然后赵灵台观看上面描绘的画像,是一个道士形象,仙风道骨,盘膝坐着,姿态与一般的打坐近似,又略有不同,其双手掐成一个古怪的架势,竖在胸前。
画像右边写有字,字体方正,看着,给人一种非常稳的感觉。
“善养经!”
三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外家练力,内家练劲,而真家练气。吾,善养吾之天人之气!
就这么多了。
赵灵台琢磨着这话,心中有些嘀咕,按照字面意思理解,不是该唤作《天人经》吗?怎地叫《善养经》。不过名字这些,并非重点,关键在于内容。
越是琢磨,内心越发激动:敢情此画,乃是一份武功秘笈来着。
当即思索起来,要弄清楚它的来历。
过了一会,一份有些模糊的记忆浮现上来:这张画,还有床上的枕头,应该都是父亲那一次带回来的。
那时候陈唐父亲不知出了什么事,身负重伤,有个满脸大胡子的道士送他回来。在床上躺了两天,便驾鹤西去。
当年陈唐不过七、八岁的样子,随着年岁渐长,关于孩童时代的东西就显得迷糊了。他只喜欢读书,看不懂这画,便折叠起来,夹在书中。
直到今天,再被翻了出来。
现在的陈唐,已然不同。他对于武功一途,可是感兴趣得很,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想强身健体,想有一技之长,最好的选择,当然是练武。
特别是中午在赵府,看赵三爷一巴掌拍烂一张实木木桌后,陈唐练武之心,更加热切。
然而练武不易,得有大笔银子支持,还得有人教,练各种套路招式,循序渐进。关键在于,陈唐今年二十了,这个年纪,已然错过打熬身体的最佳年龄段。
不过现在翻出这幅《善养经》来,让陈唐喜出望外,仿佛看到了练功的希望。
他赶紧拿着画坐上床去,仔细端详。
画上的道士形象,描绘得极为细致,线条勾勒,用笔别有一番韵味。撇开其他,光是这份画工,便有独到之处,能卖上银子。
但是,怎么练?
上面可没有写动作步骤这些,记得一般的武功秘笈,可都是一幅幅,一个个动作,很详细地标注明白,人看了,即可照葫芦画瓢,一招招练起来。
“嗯,此画本身,可能就是秘笈,所以该用观想法。”
陈唐想到这点,也不犹豫,凝神贯注,把整幅画从头到尾看下来,半点不漏,渐渐地,他脑海里,便有了一个大概的形象轮廓。
感觉记得清晰了,他便模仿画上的道士,摆出一模一样的打坐姿态来。
“不对,我手和脚的位置,还有些出入,没有摆对。”
他再度认真观摩画像,找出不符合的地方。
如是三番几次,始终有不协调的感觉,进不到状态去。
折腾下来,陈唐满头大汗。好在身子骨不同以前,否则的话,早累趴倒了。
他心里又想:既然画像是和枕头一起带回来的,两者之间,是否存在联系?
于是又把画像和枕头贴到了一起,翻来覆去地弄,但没有丝毫异状发生。
始终徒劳无功,最后陈唐有些泄气了,觉得自己太急于求成。即使画像不凡,但也不可能一学就会,肯定有难度。
“不矜哥,可以吃饭了!”
外面苏菱叫唤道。
陈唐便将画像压在枕头下,走了出去。
不知不觉,已经到傍晚时分,寻常人家,都得早吃饭,要是天黑了,没有油灯的话,可就麻烦。
今天晚餐极为丰盛,整整一瓦煲的鸡肉和汤,揭开盖来,顿时有浓郁的鸡汤味飘出,满屋皆香。
“好!”
陈唐食指大动,当即开吃。即使他在胡家庄当塾师的时候,鸡肉也没吃过两回,一般吃的,都是猪肉。
这一顿,苏菱放足了米。两人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最后不管米饭,还是鸡肉,都被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汤底,都让苏菱给喝光了。
“阿菱,吃饱了吧。”
陈唐笑问。
苏菱抹了抹嘴,重重一点头:“我从没有这么饱过。”
陈唐哈哈一笑:“从今天吃,我们每天都要吃饱饭。”
说着,拿出钱袋,数出五枚中钱:“这些,是这几天的伙食费,你拿去买菜买肉,别不舍得花。花完了,我还有。”
望见五枚中钱,苏菱又是吃惊又是欣喜,双眸忽然涌出来水雾,有眼泪掉了下来。
陈唐看到,叹了口气:“一些粗重活,你就不要去做了,万一受伤,还得花钱看大夫不是?”
知道这小女孩性格执拗,干脆在钱方面做文章,更能让苏菱听从。
果不其然,苏菱答道:“好的。”
又说了些话,苏菱收拾碗筷,陈唐则去弄水洗漱了身子。忙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虽然天气闷热,但这时候村中也少人出来纳凉,基本都关门闭户,早早上床睡觉了。
陈唐回到床上,房内一片黑暗,他忽然想到一件奇怪的事,就是这几天睡觉,竟从没有蚊虫滋扰叮咬。按道理说,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季节,肯定有许多蚊虫滋生,飞来飞去的。
“阿菱,你在外面睡,有没有蚊子咬你?”
陈唐忍不住问道。
苏菱脆生生地回答:“好像没有……我睡得很安稳,以前在旧家就不行,每天晚上,都会被咬很多包,又痒又疼。”
她的旧家,就是一座茅棚,没人住后,早崩塌掉了。
陈唐搔搔头,嘴里说道:“奇怪……”
吃晚饭的时候,已然黄昏,蚊虫都该出来活动了,但似乎也没被叮咬过。
说起来,就像整座房屋,都不存在蚊虫一般。
思索无果,陈唐不再想这件事,盘膝坐在床上,静心下来,继续进行《善养经》的观想修炼。
虽然房内光线昏暗,难以视物,但画像已牢牢记在脑中,冥思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