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0月1日，国庆节。

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龙化县所属的陆洲市分管环境卫生的副市长柳泽鑫依旧忙碌在工作岗位上，按照早拟定好的行程，下来龙化县进行调研，龙化县县高官王智博陪同。

他们第一站，就是去了有龙化县母亲河之称的清水河。

河道里几无垃圾，河水波光粼粼，毫无恶臭之味，定睛望去，鱼虾成群在水里嬉戏。

河岸边，柳树依依，河堤岸上，时不时有钓鱼人士在悠然自得垂钓。

光是这一副景象，让人看了，就有一种心旷神怡的舒适感。

陆洲市副市长柳泽鑫夸奖王智博，道，“王高官，你们龙化县的环境卫生抓得好啊。”

“响应了中央号召，在黑臭水体这块治理很出色。”

“每次过来调研，都能给我一个惊喜。”

陆洲市副市长柳泽鑫上次过来的时候，正是【碧空生活垃圾处理厂】日处理量暴增，龙化县每日产生的垃圾数量跟不上垃圾处理厂的处理数量，为了不浪费产能，也是为了能制作更多的有机化肥，于是【碧空生活垃圾处理厂】主动出击，挖掘掩埋垃圾，挖掘河道垃圾，挖掘河底淤泥。

在【碧空生活垃圾处理厂】的好心之下，龙化县的几条河流居然有了起死回生的迹象，恶臭感也没有那么强烈。

于是在县高官王智博推动下，龙化县县政府出台了【河流管理条例】，禁止居民随意向河道倾倒垃圾，也禁止河流附近的工厂随意向河流里排放污水。

就这样，龙化县的几条河流变得焕然一新，还出现了鱼虾。

当时也是陆洲市副市长柳泽鑫下来调研，看了几个县区的河流环境之后，都很不满意，直到来到龙化县，龙化县清澈的河水，给了他深刻的印象，当时就是大力表扬了龙化县的班子做得好。

不过那时候的龙化县几条河流，其实还是表面功夫居多。

什么意思呢？

就是河水表面上清澈，但是河水因为饱受工业污染，重金属含量严重超标，进而影响到河水里面的食物生态链。

那时候虽然也有人过来钓鱼，但是钓到的鱼，是没有人敢吃的！

重金属超标太严重了。

就跟美国的五大湖一样。

美国的五大湖在上世纪70年代之前，因为环湖工业发达，工业污染严重。

在1969年的一个晚上，克利夫兰的伊利湖甚至直接烧起来了，这直接导致了1972年美国《清洁水法》的颁布，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部环保法。

但污染容易治理难。

五大湖的淤泥里长期汞、铅、镉严重超标，因为富集效应，直接导致湖水生态里的其他生物体内也重金属严重超标。

虽然自70年代以来，湖里鱼肉内的这些重金属含量逐年下降。

但是在2017年有报道宣称某些地方的鱼肉内汞含量有所回升，具体原因未知。

这篇报道还说，五大湖的鱼现在依然危险，建议孕妇和儿童不要食用，成人每月建议食用不超过寥寥几条。

龙化县的河流就是类似的情况，表面上看起来很清澈，很干净，其实河水重金属超标。

……龙化县县高官王智博听到副市长柳泽鑫的夸奖，面露惭愧之色，他道，“其实这个还真不敢居功，主要是【碧空环保事业发展有限公司】的功劳。”

“恩？”副市长柳泽鑫眼神一动。

县高官王智博便解释道，“【碧空环保事业发展有限公司】的前身便是龙化县的【碧空生活垃圾处理厂】。”

“哦。”副市长柳泽鑫恍然大悟，他想起来了，龙化县的这家生活垃圾处理厂可是上过新闻，受到高层夸奖的环保企业。

县高官王智博在旁边补充道，“【碧空环保事业发展有限公司】的母公司是【超群集团】。”

“【超群集团】啊，大公司！果然有大担当。”副市长柳泽鑫赞了一句。

县高官王智博在旁边颇为感慨地道，“还真是啊！”

“【碧空环保事业发展有限公司】在承包了龙化县的水务之后，表现就一直很主动，改造了原来的【龙化污水处理厂】，让其污水日处理量直接达到了18万吨，又斥资修葺老旧管道，连通镇村的污水管道，将整个龙化县每日产生的近14万吨的污水全部流到改造后的【龙化污水处理厂】进行处理，处理达标后，才会注入水库或者注入河流。”

“这个工程量不小啊，投入也不小啊。”副市长柳泽鑫表情微动，说道。

“是啊！”县高官王智博点头应道，“【碧空环保事业发展有限公司】做的事情还不仅仅这些，他们还主动跟县里的工厂接触。”

“哦，这是葫芦里卖什么药了？王高官，说来听听。”副市长柳泽鑫来了兴致，“不会是打那些生产污水吧？生产污水跟生活污水就一字之差，但处理工艺却是千差万别的。”

“柳市长，你还真说对了，这家公司打的就是他们生产污水的主意。他们找到县里的工厂，工业园，说可以承接他们的生产污水处理，包括工业垃圾，费用只有他们自己处理的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七十。”县高官王智博解说道。

“他们是这么做的？为各个厂家定制污水处理方案？还是新建一座工业污水处理厂？”

“不是，他们通过增加管道，将工厂或者工业园的废水流入市政污水管道，直接流到【龙化污水处理厂】！”县高官王智博表情古怪地说道。

“所有工厂？不加以区分？”副市长柳泽鑫问。

“嗯！”县高官王智博点头。

“这不是胡闹吗？”副市长柳泽鑫有点生气地说道。

不同的工业污水，处理工艺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一般来说，一个城市里，工业污水和生活污水的管道都是分开的，虽然说在运行过程中，生活污水的管道里避免不了汇入工业污水，但比例不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但全部汇入生活污水管道，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县政府没有劝说和阻拦吗？”副市长柳泽鑫责问道。

县高官王智博面露苦笑，他道，“【碧空环保事业发展有限公司】说使用了新工艺，向我们政府保证绝对不会有意外发生，如果发生了污染环境或者其他什么违反法律的情况，他们愿意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并且赔偿。”

“县里不能打击企业的自主积极性，所以……”

“所以就妥协了是吗？”副市长柳泽鑫眼睛眯了起来，反问道。

“当然不是，县政府后来又前往【碧空环保事业发展有限公司】进行多次调研考察，发现他们的确是具有完善的生活污水和工业污水处理工艺，处理过后的水，已经达到了再生水，饮用水的标准，我们这才同意的。”县高官王智博为自己辩解道。

“真的？”这下是副市长柳泽鑫表情变得惊讶起来。

“是的！而且【碧空环保事业发展有限公司】主动邀请我们对他们进行监督，安排水质专员入驻也可以，在排水口安排水质检测器直接连通县里的环保部门也行。”

“这倒是稀奇事！头一回听到有企业要求对自己这门严格监管的。”副市长柳泽鑫哑然失笑。

“我觉得是他们艺高人胆大！【碧空环保事业发展有限公司】有恃无恐，毕竟背靠【超群集团】！不过这个【恃】，不是势力的势，而是科技实力的势！”县高官王智博说道。

副市长柳泽鑫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突然对【碧空环保事业发展有限公司】来了兴致，他问县高官王智博道，“既然这样，王高官，就带我去这家公司学习学习吧。”

县高官王智博面露为难之色。

“有问题吗？”副市长柳泽鑫用怀疑的口吻问道。

“这倒不是！不过前面还有一个【碧空环保事业发展有限公司】建立的【小型污水处理站】，你不过去看一看吗？”县高官王智博问道。

“【小型污水处理站】？这是用来处理什么的？”副市长柳泽鑫奇怪地问。

“黑臭水体！”县高官王智博想都不想就说道。

“龙化县之前环保这块抓得不严格，工业污水偷排严重，河水里重金属超标，现在国家《新环保法》出来了，工厂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过分了，但是水体的问题却是遗留下来了，这个【小型污水处理站】就是碧空环保公司用来处理这个问题的。”县高官王智博说道。

“哦，这是县政府要求的？”副市长柳泽鑫问。

“说来惭愧，黑臭水体的治理费用不低，龙化县的财政比较紧张，所以……这个还是【碧空环保事业发展有限公司】主动推行的，县政府只是给了给了一些支持。”县高官王智博讪讪一笑道。

“跟我打马虎眼，老王，党的干部可不兴这个！你就我坦白，县政府在这方面花了多少钱？效果怎么样？”

“效果肯定没的说，经过检测，龙华县内的几条河流，重金属含量明显下降，只要控制好源头输入，龙华县河流恢复以前的生态环境，肯定不是问题。”县高官王智博大声道。

“费用呢？县政府投入了多少钱？”副市长柳泽鑫追问道。

“八万……额，不，十万吧，十万左右。”县高官王智博没办法了，只得小声回道。

“什么？”副市长柳泽鑫语气惊骇地说道，他深深地看了王智博一眼，有些激动地道，“带我去这个处理站看看。”

“好的，柳市长，这边来！”县高官王智博连忙在前面带路。

半个小时候，他们坐车来到了龙化县清水河上游位置，也是污染最严重的位置。

抽水机的轰鸣声一直在响。

副市长柳泽鑫一下车，就看到一个占地不到一百平方的建筑，上面写着【清水河污水处理站】。

抽水机的管子连接到河里面，不断将水抽出来，流进这个污水处理站里，不知道经过什么工艺，白花花的水又从污水处理站的另一条管子里流出来，流回清水河里面。

“这是用了现代分子膜过滤技术吗？”副市长柳泽鑫问。

“……”想了想，县高官王智博还是说道，“其实里面就种了几棵树。”

“啊？”副市长柳泽鑫嘴巴长得像鸭蛋那么大，一点都没有干部的沉稳作风。

县高官王智博心里偷笑，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他正色地说道，“柳市长，我听碧空公司的王总说道，这是他们母公司——【超群集团】生物实验室研究培育出来的新产品，其富集重金属的能力，比凤眼莲要强一百倍都不止！”

“他们正是以此依托开创了生物处理污水的新工艺。”

“一百倍？王高官，你不是骗我吧?”副市长柳泽鑫难以置信地说道。

“千真万确！”县高官王智博十分肯定地说道，“里面就一棵树，河水抽进来后，就被树根吸走了重金属，然后就直接排放出去了。而排放出去的水质我们也检查过了，金属含量几乎是微乎其微。”

“生物技术的发展真是日新月异啊！”确认了真实情况的副市长柳泽鑫十分感慨地说道。

“是啊！”县高官王智博也附和道，“柳市长，要过去【碧空环保事业发展有限公司】考察一番吗？”

副市长柳泽鑫自然是欣然前往，此时他的心里，有一个想法在酝酿。

四十多分钟后。

他们就来到了被【碧空环保事业发展有限公司】收购的【龙化污水处理厂】。

公司总经理王航收到指示，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了。

在这之前，王航身为【碧空生活垃圾处理厂】的厂长，就多次跟主管环境卫生的副市长柳泽鑫打过交道。

两人并不陌生！

一见面，副市长柳泽鑫就语气不善地对王航说道，“好呀，王经理，藏了这个一个好东西，还不让我知道！”

王航连忙叫屈起来，“哪里敢啊，柳市长！这也是集团研发出来的技术，刚上手没几个月，还在试运行阶段呢！”

“总之我记着你呢，王总！今天你得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副市长柳泽鑫以前可没有用过这么【亲切】的语气对王航说话，为的还不是拉近彼此的关系，其实还不是王航有了更大的利用价值。

王航也心知肚明，陪着演戏，“是是是，一定让您满意。”

副市长柳泽鑫这才说道，“那么，王总，给我介绍一下你们的情况呗。”

“好的，柳市长！”王航不动声色地看了县高官一眼，然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