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半小时后,飞机顺利抵达温城机场。
陆清盛牵着傅知渝下车,然后打了辆出租车,他报了地址。
傅知渝即便是好奇陆清盛到底想带她去什么地方,但是也没有多问。
因为之前她问他怎么会突然想到去温城玩的时候,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一双漆黑的眸子与她湿漉的鹿眸相对视,眸子里是傅知渝从未见过的认真。
“因为,那里有一个于我而言很重要的地方。”
……
出租车在街道上行驶了很久,傅知渝觉得这辆车都快绕完大半圈温城了,才终于在一个狭小的巷道里停了下来。
“谢谢师傅。”陆清盛付钱,然后拉着傅知渝继续往里走。
这条巷道应该是没什么人走,再加上这里被林立的高楼包围,地面十分潮湿阴暗,走这条路很容易把鞋子给踩脏。
傅知渝正打算抬步往前走,陆清盛就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走越过这段区域。
傅知渝的手下意识地攀附着他,抬头看着男人清晰无瑕疵的下颚线,心跳不由得加速。
他的步子很快,不过几分钟的路程,他就停了下来。
“到了。”他把傅知渝放下来。
傅知渝站稳,看向前方。
只见不远处有一栋配有一个小院子的建筑,院子里有不少小朋友在玩耍喧闹,还有一些看起来很破旧很久没有翻新了的小朋友们爱玩的娱乐设施。
建筑的大门旁边立着一块牌子,上面的字已经有些残损,但是还是不难看出,上面写着“温城儿童收留所”几个大字。
这里是孤儿院。
傅知渝知道这个地方,陆清盛就是在这个地方被傅家夫妇收养的。
被陆家抛弃后,他在这里待了快一年,期间有被领养过两次,但是都因为太沉默了不爱说话而被送了回来。
要知道,对于孤儿院的孩子们来说,被收留却又被遣送回来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甚至之后都不会再有家庭愿意收养他。
本来就已经被陆家给抛弃了,结果又被那两家人抛弃,这对一个并不算大的孩子来说,该是多么严重的心里创伤?
如果当初没有考虑清楚,那为什么要收养?
傅知渝不由得有点心疼那个一贯冷清的男人。
他一直都很不幸,而且他从来都不会把这些情绪露于表面,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十分冷漠的模样,一双黑眸如深潭死水,仿若什么事都不能惹起他半分波澜。
她悄悄伸手,用手指勾住他的小尾指,然后慢慢攀上去,和他十指相扣。
感受到掌心转来微凉的温度,陆清盛的瞳孔猛得一缩。
指缝里是小姑娘软软的手指,小巧的手指骨紧挨着他的,惹得他心头微漾。
“怎么了?”陆清盛唇角上扬,就连声音都放轻了些许。
傅知渝低着头,有点小羞涩:“没怎么,就是突然想牵你的手,不能牵吗?”讲真,她从来没和男孩子这么亲密过,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异性十指相扣。
他低声笑了,这次的笑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真切:“当然能,女朋友牵男朋友的手,天经地义。”
“你想牵到什么时候,就牵到什么时候。”
“……”
陆清盛带着傅知渝走进收留所。
院子里的小朋友们不怎么见到外人,他们看见门口来人了,就通通凑上来看热闹,但是又不敢靠的太前。
最后还是一个比较大的小男孩看见陆清盛,一脸惊喜道:“陆哥哥!梁奶奶,陆哥哥来了!”
很显然,这个小男孩认识陆清盛。
他欢快地跑到陆清盛面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陆哥哥,你终于来了,你都好久没有来看阿明了。”
陆清盛还在温城的时候,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可是后来去了京都,他就没什么时间来这里了,所以有很多小朋友都不认识他。
阿明是这里年纪比较大的孩子,在这里待了挺久的了,所以他认识陆清盛。
他很聪明,也很开朗,按理来说他应该会很容易被收养,但是他有个致命缺陷——
他只有一只耳朵。
傅知渝看到,他的左侧平平整整,那一侧的耳朵被整个割了下来,现在只留下一大块恐怖丑陋的疤痕。
陆清盛揉揉他的头,问道:“阿黄阿欢他们呢?”
一听见这两个名字,阿明就好似被提起了伤心事,嘴巴扁了下来:“他们已经有爸爸妈妈了。”
这是指被收养了。
陆清盛就问他:“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一个月前。”
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渴望被收养,每次听奶奶说有人会来这边领养孩子,他们就会把自己好好打扮一番,洗个香喷喷的澡,再穿上自己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穿的“体面”的衣服,渴望着自己能成为被收养的那一个。
可阿明每次都是一大早就起床收拾自己,甚至还偷偷用厨子王叔叔的发蜡做个帅气的发型,然后迅速跑到小院子里抢站到第一排中间,最容易被发现的那个位置。
可是最后他才发现,不管他站在哪里,不过他怎么打扮自己,他都不会被收养。
只因为他没了一只耳朵,还有一块又大又丑的疤痕。
一开始看到和自己一样大的孩子能被收养而自己却不能的时候,他还会去找梁奶奶问:“他们为什么都不想养阿明?是不是阿明还不够懂事?”
可是到后来,麻木了,也就不再问了。
阿明的情绪突然变得很低落,陆清盛自然是知道原因,于是他蹲下来平视阿明,对着他认真道:“阿明,如果他们都不要你,那么你更加要自立自强,等你强大到任何人都只能仰望你的存在的时候,他们就会为他们当初抛弃你的行为而后悔。”
“嗯,陆哥哥,我记住了。”因为从小的遭遇,阿明比同龄的别的小孩子都更成熟,他能理解陆清盛所说的话。
陆清盛欣慰地点头:“嗯。”
傅知渝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并没有出声打扰他们。
其实与其说陆清盛是在教导阿明,不如说他是在告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