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飞光着两脚,越跑越是轻快,感觉整个人都快飘了起来,被抑郁困扰的他很久都没想今天一样快活过了。
重生成了6岁的自己,打服了孩子王张小剑,躲过了让他一直耿耿于怀的“毁容一撞”,这三件连做梦都想的事让他的心情无比的痛快。
也许每个人都像尚飞一样,曾无数次的幻想能回到过去改变些什么,弥补些什么遗憾,或者做一些当年不敢做的事情。
尚飞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他决定要把握好重生的机会,珍惜眼前的一切,重新做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快跑近母亲的时候,尚飞冲她嘿嘿一笑,露出顽皮的表情。有娘在孩子就永远是孩子,尚飞觉得这是他眼下应该露出的表情。
王祥云留着齐耳的短发,穿一身廉价的碎花裙子,脚上穿着紫色的凉鞋。她长相普通,塌鼻梁,身材中等略显粗壮,最好看的要数能说乌黑水灵的眼睛,标准的双眼皮。
尚飞的长相随母亲多一些,尤其是眼睛,长脸型随父亲,典型的帅哥脸型,现在他还处在婴儿肥时期,脸看上去还是圆的。
“早点叫你为啥不回来?你现在穿谁的衣服?”王祥云责怪道,脸上却带着柔和的光。
亲眼又看到母亲年轻时的样子,尚飞心里很是激动,愣得一时忘了说话。他不曾记得母亲年轻时的头发是这么黑这么密,她的声音是这么好听。
“咋不说呢?”王祥云眉头微微皱起。
尚飞回过神来赶忙说道:“穿李德林的。”
“那人家穿谁的衣服?总不能让人家光着屁股回家吧?”
“我等会儿就给他送回去,嘿嘿。”尚飞搔搔脑袋说道。
王祥云没好气的叹息一声:“走吧,赶紧回家换衣服,把人家衣服送回去。”
尚飞应了一声,迈开两条小腿大步跟在母亲身后,转着小脑袋观看周围的树木房屋。
90年代初的华国,中原地带的农村,大部分人家还都是一层的土坯房,条件稍好的是砖瓦房,极个别条件好的才有平方,如果谁家能盖2层小楼,绝对会让人眼红,让十里八村都羡慕。
砖房的外面一律都没有粉刷过,不是不讲究,而是那个年代没有钱讲究这个。
有的房子屋顶上有的是大片的水泥瓦,有的是小片的青瓦。在夏季炎热的天气里,青瓦的房子会比水泥瓦的房子更凉快些,据说这是因为青瓦上会长青苔的缘故。
村东头万元户老李家东边的茂密树林里,已经有吃过中午饭后来这里乘凉的人,有的坐在石凳上闲聊,有的聚精会神的下象棋。
这个小树林特别有人气,是尚飞和小伙伴们夏天玩耍的主要阵地,有时候能从下午两三点一直玩到天黑。
尚飞从双重回忆中缓过神来,忽然微吸口气,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原来的那次,母亲可没有来叫他回家吃饭啊,这次重生了就来叫他了。难道是因为自己让时间倒流了一次,所以整个世界的时间线便发生了变化吗?
想想这也太神奇了,好在身边的人和事都没有什么改变,只要主时间线不变就好。
尚飞抬起头,向母亲挺拔的背影望去,微微一笑问道:“妈,中午做的啥饭啊?”
“蒸面条。”
尚飞从小都好这一口,长到快30了,都最喜欢吃母亲做的蒸面条,虽然她的厨艺并不精湛,用料也并不讲究,可那是镌刻在他记忆最深处的,百吃不厌的东西。
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母亲做的饭了,迫不及待的叫着往家跑去。
“先给人家衣服送去再吃饭。”王祥云大声教育道。
尚飞头也不回的应道:“哦,知道了。”
因为重生的缘故,尚飞觉得自己的心态起码年轻了20岁,精神状态也有了极大的改善。
年轻就是好,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支配,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可以掌握时间的男人,不,粉嫩小娃。
十几秒之后在村中主路上拐了个弯,尚飞便看到自家的房子的屋顶。
他家的红砖房子盖了还不到3年,一共四间,花了不到2000块钱。那时候的砖一块才几分钱,一个小工一天才几块钱,可盖房子钱有1000都是借的。
家里能盖成这房子,主要是好强的母亲的功劳。要不是母亲极力主张盖新房,现在他们一家四口说不定还在尚家的老宅里窝在两间低矮土坯房里过日子。
盖完房子没多久,为了还债和供他和妹妹上学,父亲尚有志就跟人一块儿去冀省下煤窑挣钱了。这份卖命的苦力活,让母亲王祥云日夜替他担心,只要听说哪个地方煤矿塌了或者瓦斯爆炸了,她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两年之后,当尚有志换了其他卖力活的时候,王祥云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尚飞不知道的是,此刻在离家2000公里的京城个某个建筑工地上,身上带着泥灰的父亲尚有志正和几个同乡的工友聚在角落里歇着乘凉,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家里的孩子和两三个月之后的秋收。
等秋收了,他们就能和分别日夜想念的老婆孩子团聚了。
想到家里的老婆和孩子,尚有志朴实的脸上露出极大欣慰,30多岁的人笑得像个孩子。
尚飞喘着气跑到了自家院子,擦擦脸上的热汗,慢下脚步环视院子里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
篮球场大的土院子的西边是猪圈和鸡笼,东边的小棚里放着各种农具,猪圈的旁边是是老式的手动水井,要连着往下压才能出水。
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水井能汲取地下五六米深处的水,喝起来冰凉解渴,甜如甘泉。
尚飞进了堂屋,看到3岁的妹妹正在堂屋里啃西瓜,吃得满脸都是西瓜汁。
“哎呀,看你吃得哪儿都是,赶紧把脸擦擦。”尚飞笑着说道。
小尚莹穿着尚飞穿剩下的短袖和短裤,有些发黄的头发扎了两个牛角辫,她仰起头,小眼睛眨了眨冲尚飞傻笑一下,埋头继续啃瓜,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尚飞进了里屋,换了自己的衣服,拿着李德林的裤衩和背心就往外跑,忽然想起来还答应要送他两块糖。
糖块在这个时候还是稀缺的零食,有的人家的孩子逢年过节才能吃上几块,尚飞家就属于这种家庭,贫穷和物质匮乏是这个时代特点。
家里没有现成的糖块,尚飞就决定自己做两块,他可不想拿两块白矾糊弄老实巴交的李德林,那样岂非坏自己的名声,他可是刚在孩子里建立了威信,不能因为两块糖让他们看不起自己。
说干就干,尚飞在破褪色的条机上把白酒瓶的盖子拧掉,又找出来一段细铁丝,围着瓶盖缠了两圈,做糖的工具算是完成了。
接着他找到糖袋子,把瓶盖装满,然后费力地拉开抽屉,翻出来半截蜡烛,划了一根火柴点亮蜡烛,把瓶盖在蜡烛上烧了起来。
这种做糖的方式,基本上这个时代的每个嘴馋的农村小孩都会。
小尚莹看尚飞这样的阵仗,知道他要做糖块,丢下西瓜皮向他贴了过来,两眼放光地说道:“哥,我想吃糖。”
“好,我给做,等一会啊。”尚飞笑着说。
小尚莹听话地在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满脸期待地盯着瓶盖。
这时候王祥云走进堂屋,看见屋里情况,责怪道:“咋还不去给人家送衣服去。”
尚飞笑了笑:“妈,我穿他衣服是有条件的,答应要送他两块糖。”
“额,行吧。做好了赶紧把人家衣服送去回来吃饭。”
王祥说完转身喂猪去了。
很快,瓶盖里的糖渐渐融化成浅黄色,沸腾了起来,发出阵阵香甜,把小尚莹馋得口水都流了出来,伸手就去抓。
“傻孩子,小爪子给你烫掉。”
尚飞眼疾手快地拦住妹妹的小手,说等糖放凉了才好吃。
小尚莹使劲地点点头:“嗯,等凉了才好吃。”握着两只水嫩的小手眼巴巴的期待起来。
又过了几分钟,正站在猪圈旁的王祥云忽然听见女儿的哭声,赶忙向堂屋跑了过来。
尚飞从屋里飞快地跑出来,一手握着还有些烫手的糖,一手拿着李德林的衣服。
王祥云见状问道:“咋了,你妹妹为啥哭了。”
尚飞笑嘻嘻道:“她吃到糖了高兴得哭了。”
“真的?”
“妈,我去给李德林送衣服去了。”尚飞说了一句,飞快地跑了。
王祥云来到堂屋,发现尚莹已经快哭成了泪人,安慰着问道:“咋了呀莹莹,给妈说说。”
小尚莹哭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梨花带雨的哭诉道:“我哥不让我吃糖,啊啊啊……”
“莹莹乖,妈给你做啊。”
小尚莹立马止住了哭声,笑嘻嘻地看着母亲。
王祥云忍俊不禁的说道:“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脸蛤蟆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