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三两,还未必能够拿的到手,好比方说,盛志信的大姑家。
去年盛惠芳怀孕了,料想第二年家里就会有个小娃娃,她家便没有像往年那样将棉花票进贡给老盛家,而是留在了自己手里,打算给孩子做一床厚实的包被。
夫妻俩一人三两,加上小叔子悄悄给他们的三两,一共是九两,大件做不了,可做床包被也尽够了。可满怀希望的他们跑到县里的供销社,却被告知今年絮棉断货了,就是有票都买不到。
由此可见,如今棉花是多么的紧俏稀贵。
盛志信觉着吧,用山上白得的肉换极为紧缺的铺盖,这买卖怎么做都不亏。可问题是,他们得了好,林绍言该怎么办呢?买卖成不成的再说,要是不提醒一句的话,太亏心!
林绍言摸了摸盛志信的小脑袋,笑道:“放心,哥哥有自家寄来的铺盖用,单位发的那套用不上,给你们也就给你们了,不碍的!”
“闲置着也是闲置着,倒不如换点肉回去补补身体,林同志,你果然会过日子!”不等盛志信这个猪队友说话,盛思源就快言快语地问他,“你那铺盖厚不厚实,几斤重的呀?你说说看,你想拿它换几斤肉呢?”
你漫天要价,我坐地还钱,再这么着,也比让盛志信这小呆瓜把这桩买卖搅黄了要好。
林绍言一听盛思源这话,就知道这桩生意有门儿。
兴奋的他立刻接话:“厚实,绝对厚实!我们医院发的铺盖是从军服厂定制的,原本是专供部队的军需品,质量那叫一个杠杠滴!
“我有听同事提过,市面上的铺盖最多也就八斤重,售价多少,得看质量,一般来说,在六十到八十块钱之间不等。而我们发的铺盖得有十斤重,质量又特别好,少说也值一百块……”
哈?一百块!听到这儿,盛思源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要搁现代,一床棉被一百块,这价钱勉强还凑合,不算太出格。然而,如今是什么年代呀,这是农村里一个壮劳力累死累活干一天,记上10分,也就挣两三毛的艰苦年代!一百块,这差不多是家中顶梁柱一年的总收入了。你一床铺盖就要这个价,你怎么不去抢啊!
盛思源觉得林绍言在坑她,然而,很快她就发现,最坑的不是这货,而是她的宝贝弟弟。
只听盛志信说道:“十斤重的铺盖一百块?便宜,实在太便宜了!我大姑说过,这年头弄点棉花太难了,供销社已经买不到了,要买只能去黑市。听说那儿开价就是十块一斤,光给钱还不卖,还要得搭上好些其他的票证,折下来远不止十块了。
“对了,你这铺盖还是军需品对吧?我听说,军需品一般不对外出售,就是出售,也需要人家提供工业券才肯卖……”
怎么办?盛思源好想一把捂住自家蠢弟弟的那张破嘴,分分钟让他闭嘴!
讲真,买东西不砍价的人她见得多了,可不但不砍价,还嫌卖家出价太低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要不是深知自家蠢弟弟的底细,她甚至怀疑,他其实林绍言请来的托儿,专门儿来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