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茉以为罗文洋就住附近,毕竟他经常来水果店拿卖剩的水果。但毛安易出了水果店径直上了他拉货的皮卡车,回头示意他们开着车跟他走。
车走了快有十来分钟才转进一条小巷里。
巷子里的房子是清海市当地的建筑物,都是建于上个世纪末,白墙灰瓦。烈日炎炎,灼热的天被头顶蜘蛛网似的电线切割开来。
面包车在巷子里开了不到百米就在一个T字路口停了下来,再往里车就进不去了。
毛安易从皮卡上下来,对着两条路张望,“老罗的家我就来过一次,还是几年前的,有点记不得了。”
时茉走到他身边,跟着观察这个陌生的地方。
一条巷子空空荡荡的,只有墙缝中斜逸出几堆野草来。倒是正对着他们的巷子里有几个老人坐在屋檐下,听到动静,齐齐看了过来。
毛安易朝着老人走过去,用清海话问了几句,一个大爷回答他,还用手比划着。
没多久,毛安易回来,他的眉毛都被汗水打湿了,人字拖在巷子里“啪嗒”作响。
“在里面。”
毛安易在前面带路,时茉几人跟在后面。
巷子又窄又深,因为常年照不到阳光,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墙角里,青苔长得倒是旺盛。
在巷子里走了两三分钟后毛安易像是想起什么,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在一个岔路口停下。
时茉一看就蹙起了眉头。
毛安易指着建在低洼地上的一间民房说道,“这个就是老罗住的房子了。”
见到这样的民房,时茉第一个想法是,这房子给猪住恐怕猪都嫌弃。
李楠楠大失所望,“不会吧,住这里?不怕房子塌了吗?”
民房的年头怕是比她还大,已经倾斜了,一楼的房檐下用两根粗大的柱子顶着。
时茉打量着这间危房,眼里寒意森森,“麻烦毛哥帮我们进去说一声。”
毛安易没说一句,往下一跃,两三步就走到房门前。
门是虚掩着的。毛安易推开门的时候往里喊了一声“老罗”,接着便进到房里去。
时茉确定罗文洋肯定有在家,因为毛安易进去将近半小时后才折返出来。
毛安易的脸色不太好,跳上小土堆后一声不吭。
正午的太阳正是最烈的时候,时茉走到毛安易身边说道,“毛哥,先到车上再说,别晒中暑了。”
毛安易被太阳晒得皱起了眉,他往草丛里吐了一口唾沫,“不好意思,时茉,这个忙我还真帮不了你。”
时茉早已心中有数,“罗警官怎么说的?”
“他就说不接受采访。”
如果只是这样,毛安易不会是这副失望又懊恼的神态,时茉故作轻松地笑笑,“没事,毛哥,是我强人所难了,还是得谢谢毛哥。”
李楠楠怕暴晒,早已待不住,“那我们先回车上吧,再这样下去十张美白面膜都救不了我的脸。”
时茉还是感到失望的,她想起罗文洋手臂上那斑斑点点的疤痕,又不怎么甘心地往那道歪斜的房门看去。
“时茉?你怎么在这里?”
时茉往后转的时候,十分诧异,问了同样的问题,“宋勉?你怎么在这里?”
宋勉穿着一件米黄色印花短T,浅色牛仔裤,“我来这里找人。”他顺势看了看其他人,问道,“你们来拍摄东西?”
时茉苦笑,“我们也是来找人,确切地说是想要采访一个人。”
宋勉一挑眉头,一语中的,“你们要采访罗哥?”
听他这称呼,时茉失笑,看来这世界说大也不大,“你也是来找罗警官的?”
宋勉往低矮逼仄的民房望了一眼,不可思议的口吻,“罗哥答应了采访?”
“没有。”时茉浅浅地笑了笑,在太阳底下晒了半个小时头不禁发晕,即使撑着太阳伞也无济于事,“我们和罗警官交涉了半个小时,就是不答应接受采访。”
宋勉了然地点点头,长腿一跨,瞬时下了小土坡,回头看时茉,“你们先回去吧,罗哥不会答应的。”
见到宋勉,时茉心里原本覆灭的希望不知不觉地开始死灰复燃,谁知还没等她开口求他,他先痛快地把她的路全都堵死了。
时茉拢着最后一点赌注旁敲侧击宋勉,“你能不能进去帮我们说一下,如果罗警官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都可以协商的,只要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她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宋勉依然无动于衷,“别做这些无用功了,我和罗哥认识这么多年,我了解他,他是不会接受你们采访的。”
“帅哥,拜托啦,如果采访不到罗警官,我们的节目就要开天窗了。”李楠楠使出一招鲜吃遍天的杀手锏——撒娇,可惜这招似乎对宋勉完全不起作用。
在烈日下,他的表情显得格外的冷清,有点不近人情,“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们。罗哥是我的朋友,我得尊重他。既然他不同意,我也不能强迫他同意。”
时茉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毛安易也是一样的说法,但到了宋勉这里,同样的拒绝,她就觉得很难接受。
心里堵着,时茉发起脾气来,拿李楠楠开炮,“万事不求人,开天窗就开天窗,活人还能让尿憋死?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李楠楠觉得冤,“我只是让这个帅哥先帮我们说说看呗,死马当活马医,搞不好那个罗警官看在帅哥的面子上答应我们了呢?”
“万事不求人,不答应就算了,一直缠着说有什么意思?”时茉说得十分硬气,这不是她一向的作风。李楠楠知道她正气头上,不再和她争辩。
那边宋勉已经走到门前,忽然又站住脚,“赶紧先回去吧,昨晚喝那么大,别傻站在太阳底下晒。我熬了绿豆汤,在冰箱里。要是有回去,就喝一点解暑。”
虽然他没指名道姓,但谁都听得出来他这是在和时茉说话。话语之间不经意就流露出几分显而易见的熟稔和亲昵。
时茉自然也感受到了,这是打了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意思?
宋勉交代完,推开了孱弱的房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