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达夫，明显是伤心欲绝，那无可掩抑的悲痛是个人都能看得出。

更何况，

胖子同样看了出来，达夫绝对是有意纵使这些人鱼杀掉自己这伙人的。

可怎么...

才一转眼的功夫，

这条人鱼统领就换了副模样。

“啧啧...”

胖子嘬了一口牙花，谨慎地打量着面前的达夫。

此刻，它的脸上挂着一副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表情，与刚才的态度截然相反。

这怎么可能？

胖子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可事实却不容抗拒地摆在他的眼前。

这是个狠角色！

推翻之前对达夫形成的天真印象，胖子重新给它下了定义。

......

而这时...

叮。

【您已派遣人鱼法师×5，前往海洋之塔。】

切换成上帝视角的云帆重新回到了达夫的体内。

“这种操作手感，怎么有点像是...”云帆嘟嘟囔囔，“役鸟使呢？”

在此之前，

恶补过惊惧梦魇内测第一赛季后相关知识的云帆对自由意志的感觉有些熟悉。

役鸟使在操纵鸟型精灵代替队友阻挡伤害同样需要完成这么一个步骤。

他们要把精灵放飞到天空中，然后以鸟型精灵的视角飞翔，并且还要在下方的小黑点中准确地辨别出哪位是自己需要保护的队友。

顶级的役鸟使人皇可以在一秒内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

而云帆虽然没有扮演过役鸟使，但凭借以往的优秀操作，他还是在较短的时间内从阿泰海岛的领域内摘选出了几名人鱼法师。

“不要紧张，我的人类朋友。”

云帆笑容和善地对着面前的胖子说道。

“放心，放心。请各位听听我接下来的建议！这肯定对你们有极大的好处！”

随后，云帆振臂高呼，与其心灵相通的蓝鲸班尼在他的控制下同样发出了如雷鸣般的咆哮。

呜呜呜呜呜！

在鲸鱼的怒吼下，那些叽叽喳喳的人类终于停止了他们的交头接耳。

“嗯，很好。”

见到这一幕，云帆气派威严地点点头，他说。

“作为一条有良知的人鱼，我不想把你们这群平民卷入战争。”

“想必你们同样知道，继续留在这里会有极大的危险，对吗？”

果然...

听见这番话，许多人眼前一亮，旋即十分激动地大幅度点头。

他们想到了一种可能。

“所以，我决定...”

“把你们交还给圣教廷。”

梦想竟然真的变成了现实，听到那位达夫统领口中的话，一众人如遭雷击。

“战争不应该波及到你们，我的人类朋友。”

“你们是时候该回家了。”

“几天之后，你们就会跟随着圣教廷的舰队返回到人类世界中，你们会很快忘掉这段痛苦的经历，松软的面包和香甜的牛奶将抚平你们心中的悲伤。”

“走吧！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快走吧！”

言毕，

云帆横起长戟一挥，人鱼士兵随着他的号令松开包围圈。

对生的渴望赫然冲昏了大部分人的头脑。

“感谢，感谢您！我会记住您高尚的品格。”

一个大胡子壮汉闭紧双眼冲出。

“咦？”

在跑走数十米后，壮汉见到人鱼们竟然真的没有耍诈，惊异了一声，便更是加快了奔跑速度，头也不回地朝着圣教廷队伍的方向迎了过去。

“这...这真的不是骗局！”

“自由！我要回家了，哈哈！”

“有命回去，比什么都重要啊！”

“...”

齐刷刷的脚步声响起，使得周围的地面掀起一阵轰隆隆的震动。

数以百计的人类不顾形象地奔跑着，他们时不时还会谨慎地回过头，提防虎视眈眈的人鱼士兵。

但直到他们在云帆的视野里坍缩成一个个的小圆点，都没有一名人类遇难。

“呼...”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踏着冰雪而来的圣教廷军队，云帆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

“那么...”

他转过头，脸上的温和瞬间消散。

“你们，为什么还不走呢？”

眼底闪过嗜血的寒芒，云帆紧紧地凝视着那口齿伶俐的胖子，淡淡笑道。

有意思！

这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家伙，

竟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达...达夫...达夫统领。”迎上那鹰隼一般的视线，胖子冷汗直流，但他还是强撑着开口问道，“我，我能问一下，您是出于什么目的，放过我们的呢？”

他本以为问出这句话后，

面前的人鱼统领会出现一瞬间的错愕，而在错愕过后的下一刻，它便会直接挥出长戟将自己捅穿。

然而...

他失算了。

“这自然是出于...”

对面的人鱼统领只是笑笑，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鲸鱼骑士的美德。”

“对于一条人鱼来说，如果不具备这样的美德的话，那么它怎么配成为一名优秀的人鱼骑士呢？”

“咳，这...”

胖子瞠目结舌。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之前看似好说话的人鱼竟然不要脸到这个地步！

只能说它的伪装太过高明，连走南闯北多年的自己在之前都没有看穿这一点。

这该死的人鱼哪有那么好心将人给放走！

那些自以为死里逃生的人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只不过是被当做了人肉盾牌！

“达夫统领...”

胖子绞尽脑汁地还在斟酌着字句，却被一句话语打断。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云帆淡漠地开口，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他们回不去了。”

“你不要非得把我想得那么坏，我的人类朋友。”

该死！

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胖子在心底不断地咒骂，现在，他听到“我的人类朋友”这几个字心里就会发憷。

“杀人的不一定是我。”云帆接着说道，“其实，你可以把自己代入到圣教廷的视角考虑一下。”

“在这样的荒无人烟的、被恶魔眷属占领的海岛上，忽然窜出了一大群人类。”

“这么大一批人类没有被恶魔的信徒屠杀掉！这符合你们人类对我们的印象吗？”

“而且，还是在他们刚一攻打进来这样的敏感时间。呵呵。我想，只要是能够正常思考的生灵，都会多心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是这些主的狂信徒的话...那么在我的眼里，这群家伙一定是堕落的腐化者！我会认为，他们的灵魂早已被恶魔占据，身为人类的部分早就被吞噬殆尽了。”

“无论他们表现得多么可怜，都是恶魔妄图勾起我同情心的手段！”

“哦！对了！我还有足够的证据来支持这一论点！”

“圣教廷的舰队都无法突破那层污水壁障，而你们，却可以完好无损地抵达这座岛屿。”

云帆的笑容逐渐变得轻蔑。

“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还有，就算那些逃走的人类可能有一线生机。或许圣教廷的军队十分慈悲怜悯，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确认了那些人没有被恶魔污染，他们还是完好的人类之身。”

“可是你能吗？你们这批人...”

说到这，云帆停顿了一下。

“黑发，黑眼，还有这宽大的装扮。”

达夫的脸上露出了狐狸似的表情，他说。

“你们，和他们的血统完全不同！”

“恐怕！在圣教廷的眼中，你们与我们这些恶魔眷属没有什么不同，我们同样是教徒们需要肃清的异端！”

“我说的对吗？”

现场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口齿伶俐的胖子目瞪口呆，他对达夫的认知一次次的瓦解，又一次次的重建。

这种洞察力，

怎么可能出现在后方阵地一个无所事事的小统领身上？

它，

若是真有这番本事，早就能在前线混出一个响当当的名堂了！

何至于如此籍籍无名？

而这时...

啪！

云帆抬手攥住了胖子的手掌。

“不必多想了。”

他说。

“敌人的敌人正是朋友，而现在，我们有着一个共同的对手。”

“放心，在我这，你们的命没有那么值钱。”

“你也可以把这看做一场交易。你们可以提供的代价是武力，我能够提供的代价则是你们的性命。”

“在商言商，这句话，想必您肯定听说过。”

他用十分真诚的眼神直视着胖子的双眼。

既表现了自己的诚意，

却也不允许对方拒绝。

这正是，

恩威并施！

“一分钟的时间。”松开手，云帆转过身，“你可以认真地考虑一下。”

“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

“不必了！”

气势十足的吼声响起。

“搞定...”

低声呢喃了一句，云帆回过身，笑容满面。

“重新认识一下，我的人类朋友。阿泰海岛统领，鲸鱼骑士·达夫！”

“我乃海兴镖局，安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