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崭新的一天。

从床上幽幽醒来，躺在被子里捂了一会儿泛凉的双脚，云帆腾的一下弹了起来。

【时间：5点43分】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再拉开窗帘瞧一眼外面依旧发黑的天色，云帆有些感叹，自己今天竟然醒得如此之早。

“唔...”伸了一个懒腰，出奇反常的，他今天竟然感觉浑身都充满了活力，“是个适合晨跑的好天气。”

他突然觉得，

自己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

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微笑，

云帆手脚麻利地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然后一路小跑着，来到了离家最近的一处公园内。

顶着猛烈的风雪，

裹着大棉衣的云帆在略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后，便围绕着公园奔跑起来。

心中，

仿佛有着无尽的喜悦要去诉说；

而肉体，

也好似充斥着无穷的活力。

坦白来说，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云帆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但他无法主宰自己的情绪。

自己如今的身体素质...

真是孱弱。

刚跑了没几分钟，云帆就迫不得已停了下来，拄着一旁冷冰冰的树桩，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

大雪朦胧，

口中吐出的白雾飘散在空中，

融于茫茫的雪色里。

“小伙子，你这身体...”一个看样子就是经常在这里晨跑的老大爷从云帆的身边跑过，“得勤加锻炼了。”

“行，大爷。”

云帆和善地笑着回应。

现在，

自己的身体真是烂完了。

他还记得，高中那时候，自己的体质远没有如此之差。

这可能，

是自己的病，还有药物的副作用所导致的吧。

云帆认为，这时候自己理应该沮丧。

但他却觉得，这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自己的眼前没有任何困难。

一切的问题，都会轻易得到解决。

继续走走停停地跑了几圈后，直到云帆快要把自己给跑吐，他这才停止了这次运动。

随即，

他发觉了，

自己的情绪反常地有问题。

这不对劲！

一脸无所谓地笑笑，云帆拨通了顾医生的电话。

“喂，哪位？”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还没睡醒。

“顾怀医生！”说这话的时候，云帆的尾音都是上挑的，他兴高采烈，“对不起，打扰你了。”

“我今天感觉状态很好！”他直入主题，眉飞色舞地说道，“好到我自己都快不认得我了。”

“嗯...”电话那端，明显沉默了片刻，“悠着点。”

“控制不住。”声音透过电话传来，顾怀甚至能够脑补出那端的人病态的笑容，“我刚刚差点把自己跑吐了。”

“哈哈哈哈，顾大夫，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某一天，一个人早上醒来，发现自己整个人突然变得莫名奇妙的快乐。”

“他会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任何的困难都被你抛之脑后。”

“虽然他知道，这只是虚幻而且短暂的快乐。”

“过后，他还是那个原来的他。”

“

他很沮丧，

但却，

一直在笑。

”

“你能理解这种感觉吗？顾大夫？”云帆问道。

“你吃药了吗？”电话另一条，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昨天下午吃过。”云帆回答。

“没效果？”

“那就换种药试试。”顾怀披上外衣，“我现在去医院，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不。”转念一想，他又收回了刚才所说的话，“你现在在什么位置？我先过去找你，你就在那里，别动。”

......

二十分钟后。

嘎吱！

嘎吱！

鞋子踩在厚重的雪层上，顾怀找到了满面笑容的云帆。

“麻烦你了。”这是少年的开场白。

“这么多年，你麻烦我的事儿还少了？”顾怀说话毫不留情。

他看着还在笑个不停的云帆，突然感觉十分头疼。

这家伙，

能够活到现在就是个奇迹。

一把扯过满脸堆笑的云帆，顾怀带着他来到自己的科室，给他开出了另外一种药物。

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药片咽下，医生这才松了口气。

“好点了？”过了一段时间，他这样问道。

“还行...吧。”

云帆揉了揉酸痛的下巴，然后满怀歉意地看着顾医生的黑眼圈，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行？”

顾怀眉头一挑，盯着坐不住的云帆直勾勾地看。

这哪是还行的反应？

虽然状态看上去是好了一些，

但仔细看，

还是很容易就能发现云帆眉宇间那阵仍未消失的欣喜。

“算了。”心底叹了口气，顾怀换了一种思路。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去做的事情？”他尝试诱导，“就现在。”

“现在么？”云帆没有多加思索，“我有点...想去逛街...”

“那就去好了。”顾怀将双手插进衣兜，站了起来。

迎着云帆疑惑的眼神，他叹道：“我得跟着你。”

“休假反正已经被你毁了，无所谓了。”

他又补充道。

......

云帆把电话打给了陈鹏天。

一个电话叫起了陈胖子，这家伙还感觉有些意外。

毕竟，

按照云哥的性格来说，他可不是一个会主动要求去逛街的人。

但既然提了，陈鹏天还是赶了过去。

“云哥。”

走进二人所约定好的商场，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然后，

他看向了那个跟在云帆身后的男人。

“鹏天。”云帆的神态是陈鹏天以往从未见到过的，他介绍了互不相识的双方，“呃...这位是陈鹏天，我最好的朋友。”

“这位是顾怀，他是...”到了顾怀那里，云帆一时没想起来该如何描述他的身份。

难不成，

他还能对着陈鹏天说，这位是我的精神病医生？

“你好。”正在云帆犹豫之际，顾怀主动上前，和陈鹏天友好我手，“我叫顾怀，和云帆是邻居。”

“顾怀哥，你好你好。”

双方简单打了个招呼。

接着，

陈鹏天和云帆在前面开路，而顾怀就如同一个隐形人一般默不作声地跟在后边。

吃饭，逛超市，去服装店...

陈鹏天发觉到，今天的云帆和以往很不一样。

似乎，只有在这时候，他的身上，才会出现那种独属于年轻人的青春气息。

自己，应该没眼花吧？

揉了揉眼睛，陈胖子看向身边，穿着新买的浅橙色羽绒服的云帆。

云哥，很帅一男的。

就是平时不爱打扮。

他从以前就这么认为。

而在云帆换上新衣服之后，他更加坚持自己之前的判断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旁边两个妹子，嘀咕了一番后，跑过来向云哥要联系方式。

然后，云帆笑着说不行，给拒绝了。

想起这事，陈鹏天就觉得好笑。

......

从白天，再到下午。

天色渐暗。

顾怀时刻都在关注着云帆情绪的变化。

而当他注意到，云帆的情绪有转为暴躁的倾向时，他立马给陈鹏天叫了个车让他回去，接着亲自跟着云帆，将这个活祖宗送回了家。

忙了一天的顾大夫身心俱疲。

但似乎有人比他更累。

他看着那个刚和自己道过谢，就一头栽到在床上，还没过一分钟就呼呼大睡的少年，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这是一间狭小却很整洁的房间。

扯过被子给云帆盖上，顾怀忽然注意到了柜子上的那座冰晶奖杯。

“擦得还挺干净。”

他伸手摸了摸，上面没有半点灰尘。

视线再扫过一旁泛黄的合照，顾怀微微有些愣神。

在云帆的房间找了找，顾怀在他的游戏头盔旁发现了一个暖水袋，将暖水袋加热后丢到了云帆的被窝里，这才转身离开。

“回见了。”

“异乡人。”

防盗门轻轻合拢。

“到底是什么，刺激到了你呢？”

顾怀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