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陶宝珠简直气疯了,但她很快便发现,她再也掌控不住陈竽瑟了。
陈竽瑟漂亮的薄唇吐出几个字,“所以,我劝您还是赶紧让正住在那座小别墅里的人滚出来了,不然等卖家过来强制收房,手段可不会太好看。”
陶宝珠立时就变了脸色:“你、你知道什么?”
“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陈竽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但如果惹恼了我,我没准会知道些什么哦!”
直到这个时候,陶宝珠才愕然发现,原来她已经默认是自己的那些资产,不过是镜花水月,只要成年的孩子想要拿回去,她就只能乖乖奉还。
今日陈竽瑟能让她损失一座别墅和一百万,明日其他人就能效仿,挖她的肉,喝她的血,到头来一场空,她还是那个被捏在别人手中的风筝。
“我是你的长辈,你这样做,不怕外人戳你的脊梁骨吗?”
陈竽瑟巴不得事情闹大呢,露出嘲讽的笑。
“戳啊!论法,我所做的事情合理合法;论理,爸爸舅舅都十分赞赏我的想法;论情,每月我也不会少了您的赡养费。我倒要看看,谁敢戳!”
事已至此,陶宝珠也只能先咬牙认下来,以后再想办法治这个死丫头!
她顺了顺头发,脸上重新挂起温柔和蔼的笑容。
“瑟瑟啊,妈妈只是骤然听到你要卖房子,以为你又要胡闹呢,语气难免急了些,你不要和妈妈计较。”
陶宝珠想要拉起陈竽瑟的右手,却被躲了一下,心中升起一丝厌恶,面上却笑着引她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瑟瑟啊,你最近是不是忘记去抽血了?你苏阿姨今天打电话给我,说库存的血已经用完了,你可别忘了,你姐姐还等着你的血救命呢!”
“你姐姐还等着你的血救命”这句话,陈竽瑟从记事起,一直听到了现在。
陈琰自出生起,便患有慢性粒细胞白血病,最有效的治疗办法是异体移植干细胞,但相比没有血缘的捐赠体,陶宝珠选择再生一个孩子,从新生儿的脐带血中提取干细胞。
于是,通过精密的基因匹配技术,拥有和陈琰的基因完美配型的陈竽瑟出生了,她的噩梦也同时开始了。
脐带血、干细胞、骨髓,只要陈琰需要,她就必须安静地躺上手术台,她是陈琰治病的“活体药库”,是陈琰的影子,因为陈琰需要才有机会诞生,这辈子都要感恩陈琰。
“陈琰的病严重了吗?”
陶宝珠一个巴掌差点扇过去:“你凭空咒你姐姐干嘛?”
陈竽瑟挑眉反问:“既然没有严重,怎么需要这么多血呢?我上个月刚刚抽过了,怎么又没了?”
陶宝珠平时只关注陈琰什么时候输的血,从来没关注过陈竽瑟什么时候抽的血,所以无法分辨出她是否说谎。
鉴于这种谎言很容易被戳穿,她选择了相信,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说。
“你给你姐姐供血是天经地义的,谁让你们是亲姐妹呢。而且,你要永远记住,你是因为她才能出生的,所以不能没有良心,不顾念亲情。”
陈竽瑟对陶宝珠这套道德绑架的言辞,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已经熟到免疫。
“妈,你知道一个正常人的正常输血间隔时间是多久吗?”重音放在两个“正常”上面。
陶宝珠当然了解过,她微微撇开视线,想要摸摸陈竽瑟的脑袋。
“你身体向来健康,就算频繁一些,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呵呵!”陈竽瑟冷笑一声,微微偏头,躲过了她的爱抚。
前世,直到她因频繁献血,患上严重贫血症,最后在强制输血的病床上意外死亡时,陶宝珠终于哭了……
她哭着说,陈琰终于可以痊愈了,然后命医生将她的肝脾等器官全部移植给陈琰。
陈竽瑟突然不想再周旋下去了,直接了当的表明立场。
“陈琰的血型并不特殊,除了我的血之外,也可以使用别人的血,并不需要我牺牲自己的健康。以后我只会每半年抽一次血,除此之外不会再多抽血了。”
就当她义务献血了。
“不成!”陶宝珠却一口拒绝。
陈竽瑟皱着眉反问:“为什么不成?”
陶宝珠怒气骤起,猛地拍了下桌子:“我说不成就是不成。”
陈竽瑟猛地站起身,准备上楼回屋,不想再继续沟通下去了,她还没迈步,就听到楼梯处传来外公苍老的声音。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不成?”
陶老爷子在陈琰的搀扶下,从二楼缓步走下来,坐到沙发上,冷着脸再度追问:“说,为什么不成?”
陶宝珠低着头,拒绝回答。
陶老爷子的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她,抖了好几下,最终颓然地垂了下来。
陈琰眼见气氛凝固,立刻垂着眼泪,难过而真挚地低下了头。
“瑟瑟,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生病,是我不该连累家人,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责怪妈妈了,好吗?”
又来了!
陈琰把自己扮演成了全世界最可怜的孩子,不仅生了病,还满腹愧疚,让所有人都心疼她,可怜她,同情她。
然后,只要陈竽瑟露出一丝反抗的想法,就会被陈琰所有的支持者强制背上“冷血”的标签,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够了。”陈竽瑟早就已经烦透了这种纠缠,直接撂下一句“妈,我已经成年了,并不需要你的同意才能做这个决定”,便走上二楼。
陶老爷子目送陈竽瑟上楼之后,对着执拗的女儿叹了口气。
“当初,你说要用基因技术,再生一个女儿给琰琰治病供血,我是不同意的,这事做的不太厚道,终究会损阴德。如今,你又因为基因技术,不把瑟瑟当亲生女儿……”
陶宝珠不耐烦的打断陶老爷子这句话,矢口否认。
“爸,若说我对琰琰偏爱了些,我是承认的,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不把瑟瑟当女儿了,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我哪一样少了她?”
陶老爷子懂了,女儿这是执拗地认为自己所说所做的都是对的,不会听信任何一个人的劝告,就不再继续掺和这些事了。
“你走吧,以后没有我开口,你就不用回来看我了。瑟瑟已经大了,她既然不同意损害自己的健康,你就不能强迫她,否则以后就彻底不用回来看我了。”
“爸你太偏心了,不回来就不回来,当谁愿意回来!”
陶宝珠气急,拉着陈琰就离开了陶家,徒留陶老爷子捂着心口,狠狠地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