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开始，整个石兴岛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十分热闹。

但南山寺内却十分冷清，因为这个寺的存在，本身的职责就是看守，它里没有不供奉佛像所以不受香火，除了寺庙僧人进出，基本上每天都是处于闭门状态。

近日，凡忱为了让步染好好休息，还在禅房四周设了结界，阻隔了外面吵杂的声音。

屋内，一鼎雕刻重峦叠嶂山峰的博山香炉燃起了凝神香，这香是凡忱特制的，有清神理气、补五脏、舒缓身心的作用。

“小丫头啊，该怎么办呢？”凡忱趴在步染床边，头枕着胳膊，手盖在她带着点温热的手上。

他很纠结，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想过最直接办法就是直接把她抗走带回凉越，之后等她醒了再见机行事，耍无赖就行了。

可是按照步染的性子，她肯定会发现自己有问题，而且现在他并不清楚，她会不会因为这次晕倒而想起一些事。

如果这些事是不好的事，她会不会因此狠心不要他了。

如果她决心要离开自己，那他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呆在她身边了。

如果她因此再变得多愁善感，这对她本就还不稳定的身体可是极大的伤害。

怎么办，怎么办，凡忱心里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抉择。

看着床榻上乖乖躺着小丫头，他生出了不如还是离开她的念头，可他不甘心，他想待在她的身边，明明他们都离得这么近了，他可以跟着她，然后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凡忱如此想着，他坐直了身，骨骼分明的大手抚上了她软糯的小脸，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薄唇，粉嫩中带着点白，如同沾了雨露的花瓣。

他看入迷了，她明明没有闭月羞花之貌，但他见着就是内心欢喜，就是想揽入怀中，就是想独占她。他越这么想心里越是不甘心离开她，虽然离开她也可以在暗处保护她，可是他不要。

就在他百感交集时，步染缓缓地睁开了眼，眼神迷离且空洞地看着他。

“小丫头？”凡忱一惊，她不应该这个时候醒来啊，怎么回事？

“你......”步染很虚弱，她看着面前这个人，眼里充满着悲伤，惊喜和不安，他怎么了？

“小丫头？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他想要确认。

步染没有回应他，反而悠悠地抬起来了她的手，抚上了凡忱古铜色却骨骼分明的脸庞。

许久才缓缓开口，“爹？”

“什么？”显然这个回答出乎了凡忱的意料，这小丫头是不是还迷糊着。

然而并不是，她已经清醒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笑了，很艰难地挤出来一丝笑意，“难道不是吗？梁穆？”

步染眼眸透着柔情似水的微光，薄唇轻起，娇弱与多情碰撞在一起，看着就有种噬心夺魄的感觉，但也只是在他眼里。

凡忱彻底愣住了：“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现在。”步染说着，将另一只手附着在了凡忱抚着她脸的手上，“这感觉一样，和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的温度。”

凡忱苦笑，这个小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你还记得什么？”

“我记得你——”步染太虚弱了，每一字都及其小声且缓慢，她移动着她的手，划过他的脸顺势而下触碰到他光滑的脖颈，食指就这么轻柔地沿着一条路径继续向下。

“好了，再往下就要出事了。”凡忱握住了她要扒开自己衣领的手。

“凡啊，你以前不是长这样的，还有这疤……你也盖住了吗？”步染感受着他的手掌开始逐渐升温，忍不住笑了。

“你真的想起来很多。”凡忱放下她的手，别过头，“那疤.....不好看。”

“不会！”步染说着，“我喜欢！”

“小丫头，饿了吧，我去给你准备一些吃的。”凡忱起身，不敢再看步染，只是几下他就有些被这个小丫头挑起了一丝想要对她下手的坏心思。

看着一时慌乱而逃离的凡忱，步染窃喜，又过了一会儿她再次虚弱地合上了眼，心情跌宕起伏：原来还有人为了自己煞费苦心。

一炷香后，

凡忱端来了一碗撒着葱花小米粥，里面放了不少补身体的灵草磨成的粉末。

“来先吃点东西。”凡忱小心翼翼的扶起步染，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他一手拿着碗，一手舀起一勺粥汤，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俯着头喂进了步染嘴里。

“你的厨艺真的很好！”喝了几口粥，步染勉强说话有了些力气，“加了这么多苦药，还被你做的这么好喝。”

听到步染一下子认出是自己做的，凡忱暗笑，这让他怎么舍得离开这个小丫头。

昏迷地这几天，步染一直没有进食，都是靠着凡忱为她注灵，所以这不一会儿，她都喝了好几碗。这身体终究还是凡体，没有食物还是不行。

“凡啊~”步染依靠在凡忱为她准备的软垫上，看着他收齐了碗具，她决定还是问问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见步染有话要说，他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来到了她身边坐下。

“我的身体，怎么做才能变得像正常人一样？”到如今她可算明白自己的重生不是上天的垂怜，自己身体差也不是因为五岁那年的高烧，而是他面前的这个傻小子.....

“对不起！”凡忱看着这个几天前还活蹦乱跳的小丫头，如今虚弱无力的躺着，垂下头，卷紧拳头，忍不住自责了起来。

当初他应该再努力点不应该急于求成让她汇聚实体，他应该一直待在她身边，他应该再关注她一点，要不然她也不会来到这凡界受百年之苦，也不至于现在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身体的恶化。

“凡忱——”步染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凑到了他身边抱住了他，握紧了他攥紧到发抖的手，“谢谢你！”

“小丫头——”凡忱听着她居然感谢自己，真是个傻丫头，要是她记起全部的事情......不行，他此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眶湿润到显出了红血丝。

许久，他松开了拳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放心，我会找到方法，让你变好的。”

“没事的，我听你的。”步染拍了拍他的背，她没有怪他，这对自己的身体不好，对他更不好。她知道他的苦心，她不会任性，毕竟都她重生了，那她就要好好的活着。

“嗯~好。”知道步染没有要赶走自己的意思，他这几天的纠结和担心刹那间烟消云散。

“但你也要好好地，知道吗？”步染管不了他之前为自己做的事，但之后她不许他再为自己做伤害自己的事。

“好，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