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布庄忙活起来,栾孑突然不想要素锦了。本来别致的布匹被人穿的烂了大街终归是配不上他的。
索性看见掌柜的在忙,便转身离开了。
忙活一场终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栾孑无奈笑了笑踏出苏布庄。转身看那牌匾,已见不到初见时的风采。
秋棠不明所以跟出门来,挡不住心里的好奇,不等宝娘奚落便问,“姑娘,这素锦好不容易买到手了,怎么出来了?”
不等栾孑说话,宝娘先顶上一句,“苏布庄本就不是你们该进去的地方。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栾孑闻言一笑,漆黑的瞳凝着宝娘,“走着瞧。”
宝娘径自被唬了一跳,有些不自然地转身走开。
栾孑抬眼望一望晋阳城如今的街巷,与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原先小的店铺现在基本上看不见了。大的铺子,恐怕像苏布庄这般红火无两的也不多了。
几人俱是一夜未眠,不到晌午宝娘已哈欠连天了。
秋棠没劲儿没劲儿地跟在栾孑身后。本就有逃跑的心思,秋棠默默记下路况。栾孑好似故意绕弯弯儿,绕了几圈秋棠便懵了。
最后在一家特别不起眼的小店里买了一匹细布,价格公道宝娘欢喜。
买完布,宝娘便一步也不想走了,想着寻个地方吃饭。没成想,还没找到吃饭的地方,风月楼的伙计便迎面跑了过来。
见着宝娘,像见到救星一般。喘着粗气道,“宝娘,可算找到您了。快回去看看吧,楼主被官府抓起来了。”
宝娘一听,拔腿就跑,“什么时候的事,还不快快与我说来。”
空凝醉一早离开是宝娘看在眼里的。这会儿功夫说他被抓了,宝娘当然要追问前情了。
可那伙计怎会知道,含糊不清只说衙门通传,让风月楼送点饭食钱银去。这才有了伙计来寻宝娘的事。
宝娘头前走着,不忘让伙计看着栾孑。
栾孑心下想着去府衙找个熟人问问,想来想去,除了找许济誊,那便是冒死去一回梁将军府了。
凭着许济誊和空凝醉的关系,空凝醉锒铛入狱他不会不管,除非他管不了。
那么既然他帮不上忙,那么,梁家便是不二人选。
在这晋阳城中,几十年如一日屹立不倒的就只有梁家一门了。改朝换代都不足以打垮的这一门,没有点过人之处是万万不能的。
方才栾孑才见过梁宗权。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梁宗权应该是风月楼的实际所有者。而空凝醉不过是个掌柜的。真正的东家是梁宗权。那么,如果空凝醉是因为风月楼的事被抓。那么,梁宗权不可能对此不闻不问。
既然如此,栾孑暗暗松了一口气。确保无性命之忧便可全身而退。
这些向来是有钱人的游戏,疏通疏通,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睡了几日罢了。
思及此处,栾孑也不着急上火了,气定神闲打量着街道两边整整齐齐的店面,不由得叹了一声,“时过境迁。”
秋棠一门心思想着逃跑。殊不知晋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若是跑了,用不了一日的功夫就会抓回去。
可惜秋棠并没有那般远见,眼瞅着没人盯着她,暗地里拉了一把栾孑,转身逃将去了。
栾孑被她一拉,回过神来秋棠已跑出去老远。此时叫住她免不了回去一顿皮肉之苦。倒不如跑出去一日,见见外面不得活路的光景,回来才好安生。
栾孑只当没看见秋棠跑掉。反正空凝醉被抓了,宝娘不会这时候找她晦气。最多说两句,她认了便是。
——
晋阳府大牢
低矮的监舍里暗无天日,一缕阳光顺着放风口飘进来,散在发霉的麦秆上。随着这一道光的侵入,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升发起来充斥在整个牢房里。
听闻一阵脚步声回过神来,幽暗的监舍里渐渐靠近一盏微弱的灯光。那光在监舍门前停下,随着一声钥匙碰在一起的声音,监舍的房门打开,走进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狱卒。
老狱卒看了看望着放风窗外的人兀自放下手中油灯。转身去提放在门外的食盒,“年轻人,趁外面的人还惦记,多吃喝点吧。”
空凝醉闻言转过头望向老狱卒,声音略有些沙哑道,“有酒吗?”
狱卒一笑,将吃食摆在平坦的麦秆上,“嗓子都喝坏了,戒了罢。”
“什么好了坏了的。能解了愁才是好的。”空凝醉兀自又望向阳光照进来的地方。
老狱卒放好碗筷,看了看飞满灰尘的光束,端起油灯往外走去,“二刻钟后我来收碗。”
那人不再搭话,兀自看着窗外,老狱卒锁好门,去外面回话。
监号外不大的空地上阳光晒的正暖。许济誊寻了个树荫站在下面搓着手等老狱卒出来。
不多时,老狱卒有点顾不了前后地走了出来,“许公子,吃食是送到了。看样子,那位不想用。”
许济誊闻言,一拍脑门,“哎呀,忘了买酒了。我这就去买,您老等我一下。”
“算了,再过半个时辰衙门就要忙了,你再跑一趟可就误了正事了。”老狱卒劝他一句。
许济誊一寻思,倒是这么个道理,难过地点点头,掏出两锭银子塞给老狱卒,“这些钱给他买酒。他惯喝的汾酒价高,过几天我再给您送些好酒,您也喝着。”
“省了吧,老汉我不喝酒。”老狱卒摇摇头,“你也该走了。”
许济誊抬头一看,日头不觉间已偏了,他这出门一个时辰了,须得赶紧回去调拨麻衣戴孝了。
“那我明日再来。”许济誊不甘地望了一眼监号转身离开。
——
风月楼
宝娘在一楼大厅里来回踱步,伙计们一个接一个回来,皆是摇头,声称“不在府中”。
宝娘气的跳脚。往日里说的都好,风月楼他们罩着。这会儿用到的时候都怂包了。
眼看着最后一个伙计也回来了,宝娘黔驴技穷,就差上衙门去喊冤了。
栾孑将布裁好走出门来,正见宝娘骂人,“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青馆以后不接待这些怂包软蛋。”
“别嘛!姐妹们都指着这些贵人们吃喝呢。”栾孑轻抚阑干缓缓从二楼下来。阳光旖旎散落在她身上,娇柔百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