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儿号”的船头劈开海浪，以最大航速在红色的海洋中前进。

和来的时候不同，如今的海面上已经没有雾了，天气晴朗，能见度很高，风浪也不大，以一般的标准来看，完全就是最安全的海况。

但船长和大部分船员都神色紧张。因为他们知道，达克莫斯之剑已经悬挂在自己头顶，古老之核的注视已经落在了这艘船上，毁灭随时都会降临。

想到这里，左毕不由自主地抬头，在七章秘术的加持下他视线可以穿透头顶的钢板，看见阳光明媚的天空，但也仅此而已，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不可能看见任何有关古老之核的迹象。或者说，无法看见反而是一件好事，因为看见神明的下一秒，很可能就是毁灭。

可他出乎意料地看见了别的情况。

咔吱

与此同时，头顶响起了钢板扭曲时的尖锐声音。

舰桥顶部的雷达再一次开始变形它原本就被苏沙扭曲成了一朵花的形状，如今这朵花进一步变大，它指向北面的天空，模样好似一座巨大的抽象派金属雕塑。

当花朵的直径接近十米时，它停止了生长，可金属声还在继续，它的节奏空洞、神秘且混乱，令人联想到星空中的背景噪声。在这声音的笼罩中，左毕发现自己体内迅速升起一股异样感，他的意识被莫名的力量牵引着，似乎随时都会脱离肉体，飞入星空，他本能地加快七章的运转，异样感才缓缓地消退下去。

而其它船员的状况比他还差，左毕转头一望，发现所有人的眼神都在迅速变得呆滞，正当他想开口询问苏沙之时，船员们头顶突然亮起带着“v”开头的数字。

无规则的噪声还在持续响起，但所有人都从呆滞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左毕看到，金属的花朵中央，红色的光芒正变得越来越炽亮，大约几秒钟后，五六道笔直的光束从中射向天际，几乎是一闪即灭，但由于其极高的亮度，残影在左毕的视网膜上停留了好久都没有散去。

即使是看不见头顶状况的船员，也发现似乎有“闪电”在上方划过。

“船长”

有人看向左毕，迟疑着问。

左毕只是摇了摇头：“不要理会，按原计划继续前进。”

他也不知道苏沙在做什么，神明与准神明之间的战争，思考太多也没有意义。

“哼嗯”

苏沙用手按照自己的小腹，低哼了一声，侧躺在地板上的娇小身体蜷缩了起来，精致的脸蛋上，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

这里是雷达操控室，除了修姬和苏沙，没有其他人。

“主人？”

“没关系。”苏沙微微摇头，“我放出的花粉果然被拦截了，但和海渊市的服务器已经成功连接上了，没有被阻断。”

又过了一会，她用手撑起上半身，勉强坐了起来，在她周围，环绕着一圈又一圈符文，形成了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法阵。

她看向修姬，修姬会意，踏进法阵中，弯腰抱起了苏沙。当少女的身体离开原位之后，两人才发现，在法阵中心的地面上，还残留着小小一滩粘液，在粘液内部，闪烁着许多极为细小的光点。

苏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修、修姬，把法阵清理干净吧。”

“好的，主人。”

修姬语气正常，脸色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有略显急促地动作暴露了她内心的欣喜。修长的双腿瞬间变成了一团黑色的原生质，飞快地在地板上蠕动了一圈，整个法阵顿时转眼间就被吃得干干净净，特别是法阵中心的位置，就连地板似乎都变得比周围光亮了许多。

“清理”完成之后，原生质重新变成了包裹着黑丝的双腿，修姬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多谢主人款待啦！”她笑着说。

“哼”苏沙别过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主人，刚刚在向海渊市发射花粉？”修姬又问。

“嗯，一次性发射了大约300万粒，不过，全部被古老之核拦截了，一粒也没能到达海渊市。”

“这么多？！”修姬惊讶道，“呃说起来我一点概念都没有，主人体内一般有多少花粉？”

“大约400万粒左右，其实和其它种类的花朵比起来，这个数量并不算多，而且就算成为神明，体内花粉的数量也不会增加，这应该算是少数几个无法改变的种族特征之一吧。”苏沙解释道。

“啊！那主人一下子少了那么多花粉”

“我的身体会重新将它们制造出来的。不过，一下子被毁掉一大半，感觉果然还是很不好受。”苏沙的手依然按在小腹上，“感觉就像肚子里被凭空掏走了什么东西一样。”

尽管苏沙的语气有些虚弱，但脸上已经看不出痛苦的表情，反倒是修姬越听越难受：“呜原来主人这么痛苦，修姬刚刚不该偷吃你的花粉，要、要不你吃两口修姬，恢复一下身体吧”

“不用了”

“放心，修姬一定可以把主人的肚子填得满满的”

“你这样说更奇怪了！”苏沙坚决阻止了修姬的企图，然后急忙转移话题：“虽然代价很大，但这样一来，古老之核也没办法截取我与服务器组的通信了。”

“咦？”

“这是之前就计划好的。”苏沙露出一丝笑容，“如果古老之核不拦截我放出的花粉，一旦花粉进入东海盆岛，就会到处侵蚀，到时想要彻底杀死我的难度也会成倍增加如果拦截，那些花粉就会成为祭品你注意到刚刚我画的那个法阵了吗？”

“呃没有。”修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刚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法阵中央残留的那点花粉上，根本没在意那些扭来扭去的符文画的是什么。

好在苏沙也没有深究：“那是一个献祭法阵，献祭的祭品就是我的花粉，如果古老之核不拦截，献祭自然会失败，但只要祂将花粉毁去，花粉就会被这个仪式当做献祭了。”

“献祭？！”修姬有些吃惊，“主人是神明，也有可以献祭的对象吗？”

“有呀。”苏沙指了指头顶，“星空。即使神明，也可以向星空献祭。”

“”

“而献祭的回馈，就是星空会暂时成为我与旧日高塔服务器组联网的中继站，所有与服务器组交换的信息都会被星空的背景噪声加密，即使是古老之核，也无法将加密的信息破解。”苏沙继续解释。

“但如果古老之核阻断与服务器组的联网呢？”修姬问。

这正是目前“于儿号”遇到的情况，这艘船可以与增援船队取得联系，但无论“于儿号”还是增援船队，都联系不上玄剑宗海渊市分部。可以推测，整片南海都已经被古老之核封锁了起来。

苏沙再一次笑了起来：“要阻断与星空相关的信息，代价可是很大的，古老之核只要还有一点神明应有的常识，就不会这么做。”

修姬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所以，主人为什么要连接上游戏服务器？”

“当然是为了对付古老之核。”苏沙从修姬怀中跳到了地上，走到雷达控制台的电脑前，坐了下来。

“尊敬的调查员，您好：

由于技术原因，旧日高塔服务器将于年月日下午600紧急维护，预计维护时长24小时

维护结束后，将向每位调查员补偿600星空结晶，并开放新的游戏内容”

“啊！竟然又紧急维护！”夏夜抱怨一声，无奈地关掉已经无法连接服务器的游戏。

她想了想，打开手机上的另一个pp，发了一条信息：

“莉莉安，旧日高塔又紧急维护了，我好无聊”

可这条信息中的左侧很快便出现一个小小的红色感叹号那是信息无法送达的标志。

在与莉莉安的对话框中，标注着无法送达的信息已经有好几条。

“奇怪，从昨天开始就突然联系不上，莉莉安到底去哪了，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夏夜低头盯着手机屏幕，乌黑细长的眉毛皱了起来，可爱的脸蛋上完全没了平时的活泼神色，只剩下担忧与焦躁。

可作为一个普通人，她就算再着急，也没有太多办法，能想到的只有

“要不向海调会的治安局报告吧”少女喃喃道。

对于有人失踪的这类问题，这确实是一个常规的处理方法，但是，夏夜甚至不能确认，莉莉安是不是真的失踪了，说不定对方只是临时有什么急事要处理，或者说

不想再联系自己了？

“不会不会！莉莉安不是那种人！”少女使劲摇了摇头，顺滑的黑色短发在白皙的脖颈旁来回甩动着。

再等等吧，实在不行就只能找海调会啊！

她突然想起了一样东西。

夏夜急忙从课桌的抽屉里抽出书包，找到里面的一本笔记本，翻开其中的一页，在空白的纸面上，画着一个翠绿色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