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想!我不会给你一分钱的!”邹世刚的脸涨得通红,他痛苦地朝前爬着,试图拿起被方晓菁扔走的锄头。
方晓菁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念旧情!邹世刚,你放过我,就是放过你自己!只有这样才能保全邹家的名声不是吗?而且你已经老了,以后没有我和常铭的照顾,你根本没办法安享晚年。”
方晓菁看着狼狈的邹世刚,语气渐渐缓和了下来:“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只要你愿意放我一马,并且给我一笔钱,让我摆脱了,我保证,我以后会安安分分地和你过日子。你老了病了,我和常铭都会尽心尽力地伺候你。一家三口,不也很好吗?”
邹世刚没有说话,方晓菁如今的模样让他心生恐惧,他做梦也想不到,和自己朝夕相处,看似温柔善良的娇妻,竟然如此贪婪又恶毒。他拼命向前挪动着身体,想用颤抖的右手拿起锄头,却在巨大的痛苦过后昏了过去,再也没有挣扎的力气。
情绪激动的方晓菁看着一动不动的邹世刚,终于冷静了下来,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些年来她虽然时刻惦记着邹世刚的钱财,但并非对他没有一点真情实意。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从没想过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一命呜呼。
方晓菁摇晃着邹世刚的身体,慌乱地喊着他的名字,在没能得到对方任何一点回应之后,她决定跑进卧室联系救护车,却迎面撞上了六月雪。
六月雪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邹世刚,一边鼓掌一边阴恻恻地微笑。“邹太太真是做大事的人,对多少年来的枕边人也下得去手。”
“你少胡说!我没想害死他!闪开,我要去叫救护车!”
六月雪挡住了方晓菁的去路,狠狠捏住她的手腕,威胁道:“你最好放聪明一点,如果邹世刚醒了,他第一个会收拾的人会是谁呢?你不会指望他原谅你吧,你手上可沾着他两个孩子的血。”
方晓菁迟疑了一会儿,咬咬牙说:“那我也不能看着我的丈夫死啊!他死了,世华也会垮,我和儿子下半辈子就没了指望,你也别想拿到钱!”
六月雪说道:“其实你心知肚明,邹老爷子这个年龄,早就不对世华上下的事务亲力亲为了,一切都有他培养出来的几个亲信负责料理。他那几个亲信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业界精英。老爷子即便今日就驾鹤西去,世华也会在那几个人的手里继续壮大。”
“那又怎么了?你不过是想要钱罢了,对你来说谁执掌世华有什么区别吗?但我不一样,我的儿子还小,指望他现在继承世华根本没可能。所以老邹多活一天,就能多控制一天世华,我儿子未来继承这偌大的家业就有了指望。邹世刚就算再厌恶我,也不会真的不留一分钱给常铭,常铭毕竟是他如今唯一的儿子。”方晓菁颤声说道。
六月雪又朝方晓菁走近了两步,纤长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可你想一想,以后世华的那些老臣会心甘情愿地把他们守了那么多年的江山交给你的儿子吗?你是斗死了邹楷和邹虹那两个蠢货,可如何能斗过世华那些心思缜密的老臣?但是如果有站在你的身后,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再说了,你害死了邹世刚的一双儿女,你觉得他还会顾念旧情吗?如果他醒了以后把你送进警局,就算你儿子继承了他惊人的财富,你也一分钱都享受不到了。为了你和你儿子的未来着想,你应该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方晓菁看着她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容,神情有些不安。“你到底想说什么?”
六月雪按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蓦然加大了力道。“与其把希望寄于邹世刚能不能原谅你,还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把世华安安稳稳地揣到自己的兜里。到那时,我们能拿到应有的酬金,你和你的儿子也能真正掌握世华这一商业帝国,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咱们各取所需,这样不是很好吗?”
“可我……”方晓菁陷入痛苦的抉择中,她看着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邹世刚,知道再不赶紧抢救,这个庇护了她数十载的男人就真的再无生还的希望了。
六月雪见她迟迟下不了狠心,说道:“我也没说邹老一定要死,只是别医治得那么尽心,要让他拆穿不了你,也威胁不到咱们的计划。他本来就年事已高,身子骨不硬朗,早晚有常年累月躺在病床上的一天,我们只是……让这一天来得早了一点。你以后悉心照料他就好,也算是尽了做妻子的本分了。”
方晓菁迟疑了,她不想让邹世刚死,可是邹世刚康复以后必定会找自己算账。所以如今看来,六月雪提供的方案对她而言竟然是最合理的。
“妈妈,妈妈你在哪啊?”
方晓菁突然听见了邹常铭的声音,她连忙走进屋内,不想让年幼的儿子看见他处在死亡边缘的父亲。她刚刚在逃跑的时候划伤了脚心,此刻走路有些一瘸一拐。
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略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那么早?”
邹常铭脆生生地答道:“今天星期五呀,我下午只有三节课。怎么没看见我爸呀?”
方晓菁心虚地说:“你爸休息去了,你安静一点,别吵到他了。”
乖巧的邹常铭“哦”了一声,把校服挂在了衣架上,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袋子。“老爸这两天不是嗓子不舒服吗,我买了金银花,你等会儿泡给他喝吧。”
“儿子真乖。”
“妈妈,你为什么不穿拖鞋啊,你的脚都脏成这样了,好像还划破了。”邹常铭蹲下来看着方晓菁沾满泥土的脚。
“哦,我、我……”方晓菁吞吞吐吐地说着,几乎不敢直视儿子的眼睛。
“妈妈,你先去沙发上坐着,我帮你端盆热水,再拿点创可贴过来。”
方晓菁只得被儿子搀扶着坐下,她胆战心惊地看着儿子小跑着离开客厅,生怕他看见那个姓辛的女人和已经不省人事的邹世刚。
六月雪在后院里盯着跑进走廊的邹常铭,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熟稔地点燃一支香烟。“这女人倒是好命,有个那么乖巧的儿子。我要是也能看着我的临冬长大就好了,可惜,那孩子连走路都还没学会,就病死了。”
端着一盆热水走出浴室的邹常铭怔怔地透过落地窗看着院子里的六月雪。奇怪,家里怎么会出现一个陌生女人呢?与此同时,他看见通往后院的门旁边,有一根拐杖,那是他爸爸几乎片刻不离身的拐杖,怎么会被随意地丢在那里?
邹常铭觉得那个陌生女人似乎在朝着自己的方向微笑,他端着盆走近了几步,看见那个女人右手正夹着一支香烟。“喂!你不能在那抽烟!”他唯恐那女人弄出点火星毁了他最喜欢的花,于是把盆放在一边,连忙跑过去制止她。
“常铭!不要乱跑,快回去写作业!”可是当脚受伤的方晓菁一瘸一拐地跟上他时,邹常铭已经踏进了后院。他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邹世刚,惶急地喊道:“爸爸,爸爸你怎么了?醒醒啊爸爸!”
“好孩子,你先回自己房间,妈妈会赶紧叫救护车来的。”方晓菁将儿子拉到怀里,慌乱地哄着他。
邹常铭注意到身后的六月雪腰间别着一把短刀,他看了看自己神情紧张的母亲,又看了看失去意识的邹世刚,心中笃定那个站在他们身边的陌生女人一定有什么图谋。或许她伤害了他的父亲,又威胁了他的母亲,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你说!是不是你害了我爸爸,是不是你!”邹常铭冲过去狠狠踹了一下六月雪,紧紧地捏着自己的小拳头。
六月雪不悦地皱紧了眉,说道:“方晓菁,你最好早做打算,不然我就告诉你儿子到底是谁害了他的爸爸。还有啊,让你儿子守点规矩,惹恼了我,你们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方晓菁狠下心来,重重掌掴了邹常铭,喝道:“快滚回你的房间!不要使性子!等会儿救护车就来了,你在这里只会添乱,还不快回去!”
邹常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慌了神,委屈地捂着自己的脸颊问:“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这个女人吓唬你?”
方晓菁拽着邹常铭的胳膊,将他拉到了他自己的卧室,把他的书包扔在了桌上,吼道:“快点写你的作业,听到了没有!”
“可是我的作业在学校就写完了,让我也陪爸爸去医院不行吗?”邹常铭变成了个小哭包,擦着眼泪恳求着。
“作业写完了你不会看看别的吗?去预习功课!”方晓菁暴躁地翻出他的课本,将还在哭泣的邹常铭按在书桌前,转身走出房间。
在方晓菁将要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邹常铭呜咽着跑了过来,拉着房门说:“可是我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不管发生了什么妈妈都会处理。你给我听话一点,我不叫你出来你就不许迈出房门一步!”方晓菁推了一把邹常铭,将房门重重关上。
“棍棒底下出孝子,我很欣赏您教育孩子的方式。您的儿子未来一定会有继承世华的能力的。”六月雪慢悠悠地走到她的面前,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
方晓菁心里明白,不可能有那个善心帮助他们母子,不过是想要利用他们,但她又不得不妥协,选择和他们为伍。“我什么都听您的,请一定不要伤害我们母子。”
六月雪嫣然一笑,说道:“邹太太,您放心,你接下来走的每一步,都会有在你的背后支持你。这次您可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合作愉快。”